居然有人进来了!
这让我很是吃了一惊,我连忙问亚历珊德拉:
“你有没有听见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是用钥匙开的锁。我闻——听见脚步声不对,赶紧躲进了那个暗格。她没看见我。”
她?“是个女人?”
小女孩把嘴巴撇了撇,“是啊,我听见她自言自语说话来着?我猜是你的朋友什么的,但我没敢出去——我只认识你,目前我也只相信你。”
我这时已经瞥见了墙角的一些东西,心里大概有了计较——进来的人无疑是夏洛特小姐啊!她大约是太过于热情了,以至于主动跑下来,给地窖里放她说的那种老鼠药!
我不禁骂自己是个蠢货,房东手里当然有地窖的钥匙,我怎么就不记得换把锁呢?我明天必须得记得这事儿。
于是我对亚历珊德拉说道:“没事的,我知道是谁了。你说的没错,是我的一个朋友。不过你做的很对,孩子,她压根不知道我的工作——我们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再忍几天,等我们搞到新的巡防路线和时间表,就可以走了。”
“别叫我孩子。”亚历珊德拉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唇,“我已经长大了。还有,我想洗个澡。”
“得等打烊之后,你可以上去,去我的房间里洗。再等一会儿,亲爱的小姐。”我向她行了个滑稽的礼,这让亚历珊德拉笑了起来。我也笑笑,准备转身离开。
“嗯——那个——”她忽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那位朋友,我觉得有点,嗯,我有种直觉,她可不简单,你得留神。”小姑娘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道。
等我回到上面的时候,依然没有顾客光顾。于是我准备去关门打烊,好让亚历珊德拉出来洗个澡透透气。这时夏洛特小姐推门进来了。
“嗨,路易斯,你今天去德国人那里有什么好结果么?”她一进门就问道。
我摊摊手,“屁用也没有。”
“我也听说了呢。这下子可真麻烦了。”
“谁说不是呢。”我附和道。
“对了,我今天自作主张去地窖里放了些耗子药,希望你别介意啊,路易斯先生。”
我连忙说道:“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不过我那里目前还没发现有老鼠呢。”
“哦?我倒是发现了一些痕迹,貌似还是蛮大的老鼠。”夏洛特小姐冲我微微一笑,“我要那个面包,谢谢。”
等她接过面包离开,我不禁心下生疑。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我有点怀疑她很可能看见了什么。不过既然她没有表现出来,我也只好佯装不知了。
随后我就打了烊,把亚历珊德拉小姐从地窖里放了出来,提示她不要弄出大动静,然后送她去了浴室。我则在大门口坐了下来,预防万一。
我没开门厅的灯,所以外面的月光很明亮地照了进来,照得窗边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窗外的街面上确实已经不见人迹,看来今天克劳德少校的威胁已经生出了效力。不多时,我看见一小队德国佬,背着步枪,整整齐齐地从我窗前走了过去,皮靴踢着马路上的石板,铿锵作响。
新的巡逻时间和路线。
我有些头疼。说实话,我不太愿意通过阿芙洛尔小姐去搞到这些情报。她不是个专业的情报人员,而且把钱和性命看得更为重要,万一她失手被捉,只怕最终还是会把我供出来的。可是除了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德国人的办公室雇佣的全是德国或者德裔公民,我们也没法打进去个钉子。要是能跟踪巡逻队也好,那倒也是个主意,只是——
一只手拍了我一下,吓得我一激灵。回头看时,是亚历珊德拉已经出来了。她穿着我给她拿的睡衣,头发还湿漉漉的。
“路易斯先生,我洗完了,我回去了啊。”
我连忙起身,“晚上你就在客房睡,天亮我叫你,你再下去。”
“喔!谢谢!”她蛮欢快地马上跑向客房。我叹了口气,要怎么才能把这孩子安安全全地送走呢?
第二天傍晚,我早早打了烊,然后跑到了水鸢尾酒吧。大概是因为宵禁的原因,酒吧里的顾客少了不少。阿芙洛尔小姐看见我进来,无精打采地走上前来打招呼。
“嗨,路易斯先生。您可好几天没来了。”
我向她点点头,“亲爱的小姐,您的生意看起来大不如前啊!”
“没错,都是那个该死的宵禁令闹的!”她盯着我,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那些该死的偷渡者!要不是他们,会影响到我的生意吗?!”
我抱歉地笑笑,“我大约能帮您点小忙。”
“哦?我们到那边去谈谈吧?您喝点什么?我的朋友。”
“来杯苹果酒好了,麻烦加冰。”
等我们在角落里的那张小圆桌前坐好,她马上低声说道:“现在这个情形您也看到啦,如果还是需要路线时间的话,我需要加钱。”
“加钱没问题,但我很怀疑您能不能搞到新的巡逻计划。”
“哈~哈~哈~”阿芙洛尔小姐身子向后一靠,嗤笑着说道:“您在小看我,路易斯先生。”
她随后立刻压低了声音,“在德国人那里,我有内线。”
哈,我就说嘛,这女人的走私生意一直太平无事,八成是有某些个德国人在其中放水。看来希特勒的走卒们也不是只想着效忠元首的无情机器,他们也一样喜欢黄白之物啊。
“那就好,您开个价吧。”
“再加30%。”
我伸手入怀,把准备好的信封掏了出来,“这是定金,剩下的完事再付。”
“您开什么玩笑,之前不是——”
我打断了她的话,“德国人加强了防范,那个计划表我需要验证验证。您要是不同意那就算——”
阿芙洛尔小姐径直一把夺过信封,打开来看了一眼,随后说道:“等着我的消息,路易斯先生。”
几天之后的一个中午,她出现在我的糕点铺里。阿芙洛尔小姐进来的时候,正好没有其他顾客。她戴着顶装饰着大朵绢花和野鸡尾羽的帽子,打着一把阳伞,踩着入时的高跟鞋,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
“哇哦,路易斯先生,您的蛋糕店看上去不错啊!”她微微扬着下巴,骄傲得意的样子仿佛是一位女王。
我朝她点头致意,“阿芙洛尔小姐,您要来点什么呢?”
“让我看看——您的这个杏仁奶油酥皮看起来很不错呀!这个果酱卷看上去也很诱人——我都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您不如都尝尝看。”我看着阿芙洛尔小姐的眼睛说道。她此时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精心刷出的修长睫毛清晰可辨,而她身上的柑橘和白兰混合芳香的气味也充塞了我的鼻腔。
阿芙洛尔小姐妩媚一笑,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信纸。“路易斯亲爱的,它是你的了。”
“谢谢。”我接过巡逻计划表,向她点头致谢,“法兰西不会忘记您的付出。”
“而我,”她吃吃地笑了,“只想赶紧带我的点心回去享用。别忘了剩下的,路易斯宝贝儿,别忘了。”
“不会的,很快的,您就能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