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打开他遗留的那盒香烟，一股淡淡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她心里一跳，感觉就好像下一刻他的打火机就要打着。

她讨厌这种低俗的香气，像他精致而又敷衍的讨好，用细长的手指硬生生从烟盒扣出一根，凑到鼻子底下细嗅，味道变得稍微厚重起来，每次他闭上嘴巴将自己压倒时，味道就会变成这样。

果真是低俗透了。她这样想着，然后试着用红唇咬住烟嘴，轻轻吸了一口，突然而来刺激让她轻轻咳嗽起来，那种味道并不好受，她的心情变得愈发的糟糕了。

她讨厌香烟，他就像香烟，“啪”的一声，被随手的一丝火点起，然后就迅速燃烧起来，即使将之深深吸入，也只能到达肺里，然后又将重新吐出来，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他每次都只到肺里，然后就迅速抽离，永远不会再继续深入，哪怕一点点，他不想！他就只想到肺里！

程静恨恨地将盒子与香烟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把一旁准备上菜的服务生吓了一跳。

“小姐，这是您的香煎鱼排和啤酒。”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服务生还是专业的将鱼排和酒轻轻摆放到程静面前，并且趁着程静抬头的功夫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餐桌的一角。

程静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直愣愣的温馨提示。

吸烟有害健康！

程静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也不道谢，便自顾自地拿起啤酒抿了一口，此时心底百般滋味难解，只好把气都发泄在这个不识好歹的好事者身上了。

服务生道了一声“请慢用！”便低着头匆匆走开了。即便长得如花似玉，一大清早就吸烟喝酒的女人也多少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更何况自己此时连衣服都没换，估计对方以为自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呢！想是这样想，程静还是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啤酒是冰的，才一入口，程静便觉得透体的冰凉，连心都不由得一冻，似乎变得比刚才硬了点，再呡一口，心里便开始了对他的批判。

相比于香烟，程静更喜欢酒，喝到胃里，融入到血中，然后浑身便都是酒的味道，而且不止说的话全是酒的味道，就连心里，脑子里也全都是酒，彻彻底底，坦坦荡荡，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能知道这人喝了酒，藏也藏不住。

但他不是酒，永远都不是，由始至终都是香烟，真是低俗透了！

把酒喝了一半，程静才拿起刀叉，毫无食欲地吃起早餐，煎得恰到好处的鱼肉，配上别出心裁的酱汁，只可惜鱼不是好鱼，至少已经不是早餐的鱼了，于是只剩下凑合一种味道，程静草草吃了一半，然后便继续慢慢悠悠地喝着剩下的酒，她暂时没有地方可去。

十点刚过，吃早餐的人早就走了，要吃午餐的人却还没来，小小的餐厅里只有程静一个客人，以及刚才那个服务生，他正一张张桌子的清洁，还时不时偷瞄程静一眼，却全被程静看在眼里。

小屁孩！程静又瞪了他一眼。这个服务生看起来才十几岁的样子，留着个板寸头，干干净净的，如果换上一身校服，俨然就是一副高中生的模样，只是手上功夫利索得很，擦桌子摆餐具调整桌椅的位置，一气呵成，也像是老成的服务生，不过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倒是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也说不上讨厌，因为程静班级的学生的大概也是这样了。

“喂，再给我一杯啤酒！”程静有心敲打一下对方，便大声喊了一句，虽然嗓子哑了，但是餐厅里静得很，于是又把他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小服务生先是一愣，随后脸红了起来，擦了擦手便到吧台又给倒了一杯啤酒，颤颤巍巍地端过来，丝毫没了刚才干练的样子。

不过程静也没有得意很久，等到小服务生把酒放下的时随口说一句“程老师，早上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的。”，差点没让她滑到桌子底下去。

“你！”程静像是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只叫了一声“你”，就说不出话来了，自己还喝着酒，一副夜不归宿的模样被学校的学生，丢人还是小事，要是捅到学校里去，到时候风言风语的，指不定要惹出多少事端。

“我不是您班上的，老师您可能不认识我。”小服务生端起桌子上的空酒杯，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容。

程静皱了皱眉，虽然自己不是主科老师，但是高三级的学生多少都有印象，但眼前这个学生她一点也没印象，她边打量着小服务生，边抬手想要拉一下领子盖住脖子，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无领的衬衫，赶忙侧了侧身，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便严肃地问道：“你是高二还是高一的，周末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老师，我是高二的。”小服务生低着头俯身用抹布轻轻拭去桌面上酒杯落下的水迹，似乎并没有在意程静的小动作，“赚点生活费而已。”说到生活费时，他的声音变得轻且低。

“你怎么认识我的？”见小服务生似乎陷入了自我的情绪中，程静少了些许顾虑，反倒好奇起对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没等小服务生回答，餐厅大门的自动门铃响了起来，进来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于是他朝程静点了点头，就迎了上去，留下程静继续独自喝酒。

大概是午餐时间将近，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直到程静酒喝完了，小服务生都没机会过来回答她的问题，她只能带着一堆疑问离开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