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被他囚禁的第十三个年头。
雕花窗外的景色一年一年的换却依旧感觉时间过的极慢,镜子里自己的双鬓竟也生出细细白发,未及弱冠被关在这里一晃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连刚开始的愤怒都被磨光,但向往窗外的心未曾变过一分。
他经常在要过我几次后,伏在我肩膀无声的流泪,冰凉的液体划过我的锁骨。
我知道他同我一样难过,可我没有办法也不想抚慰他。
在我这里两个人难过总好过一个人难过,我承受的他也别想少一分。
我恨他,像他恨我一般恨他,我恨他不顾一切的把我困在这里。
他恨我未曾对他动过一丝真心。
世上无奈的事情那么多,佛不渡我而我又如何渡你呢?
对于怕冷的我冬日是最难熬,屋里的炭火烧的很暖,寒风一吹依旧冷的刺骨。
书台前规规矩矩的放着笔墨纸砚,你知道我喜欢赋诗作画,但你不知道我从十三年前如今日一般的冬夜里就再也没有办法提起笔了。
再也无法如昔日少年般洒脱随手一画都是簇簇桃花。
恐怕是江郎才尽了。
而现在你不在这里,闲时总会想要是当年坐上王位的人是他不是你,那么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你用愿意同我讲周伯仁的故事,我多半假寐是不想同你多言一句。
半梦半醒间意识飘远,却突然被寝宫外的喧哗吵醒。
挣扎的坐起神还未穿好鞋子就只见窗外浓烟四起,夺目的红铺满了整个天空。
刚披上大袖衫门就被人推开,那张许久未见的脸猛地出现。
震惊来不及说话就被揽在怀里,他抬手轻轻抚摸我的脸。
“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一如很多年前那般好听。
“我的弟弟”
而我们此刻的拥抱那么近但相隔的又岂是十三年分离,改变的又何止是称谓。
我对眼前的这个人来讲是棋子也是伶人,我对他的感情何尝不是一种对我自己的束缚?
“恭迎殿下”这个回答你可算满意。
从那天以后骄阳殿换了主人,我也从偏殿搬到了宫外,平静的做一个墙外闲人。
我从未开口询问他的下场,自古成王败寇的结局是没办法辩解的。
可能是病了睡时总比醒着的时候多。自己独坐的时候总会想起他,相互折磨的却也无法共白头。
“阿溢我自私的困着你,是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爱我,但我未曾想你心这么硬”
“我从未利用你伤害你放弃你,你为何不回头看看我”
“我还是喜欢你画桃花的样子”
“你的好哥哥已经被我杀了”
不知当时的你是否在骗我,那个你口中被杀了的人,现在坐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当年你顾及我的祸根是不是一并埋下了呢?
恐怕你早已料到今日结局所以才总要同我讲周伯仁。
你为我心软,也对我的背叛熟视无睹。
即便我是亡国的棋子,我呆在你身边的每一秒每一刻钟都是精心策划好的骗局。
时至今日,我们彻底走散,我近乎偏执的恨你是因为太难抉择太难正视内心。
而你也从未想过我早已沉溺。
我始终不是个勇敢的人,忠义与情难两全,而恨是最好隐藏逃避的方法,我不想余生活在愧疚,爱太沉重。
在失去你以后,我也明白世上真心待我的人再也没有了。
桃花再美,却终开不过五月。
我不是王导,你又何尝是周伯仁呢?
元晞三年,上诏,其弟忽患恶疾,寻天下医,未果,病逝楚州。上哀,追赠西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