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夏送别你

2015年底,我从北京来到上海,在爱豆那儿暂住了一个月以后,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一居室的房子。搬家那天,天阴沉沉的,爱豆和瑜帮我把行李搬到面包车上,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小斌斌来接我,从浦东到长宁走了一个多小时,下车时暮色苍茫,还下起了下雨。搬家师傅帮我把东西卸在单元门门口,就离开了。大的箱子小的袋子堆在一起,小斌斌和我慢慢往四楼搬。他很瘦,总是挑大件的重的行李先搬,将小件的分配给我。东西已经来不及一一收拾妥当,铺好了床铺,小斌斌领着我去附近的大超市置办生活用品——我对这片社区还很陌生,小斌斌倒是门儿清。从超市回来的路上,小雨已经变成雨夹雪,有微微的风,雪丝在路灯下斜斜地飘下,我们去附近的小吃一条街上吃了海鲜面。从此,小斌斌成了我的邻居。

说是邻居,其实还隔着好几个路口,我随他去过他家的小区,但不曾登门拜访过。那时他的收入有限,租住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房子里,甚至没有洗浴间和厕所,一个单身汉的生活总是能对付着来。他给我看过他的房间照片,一个架子床,上面睡觉,下面是书桌,靠窗有一个洗手的水池,剩余的空间也只够一人走动了。

“嗨,明天天气不错,你可以来帮我晒下被子吗?”天知道上海的小弄堂晒被子有多惊悚,只能将被子挑出去架在伸出阳台的晾衣杆上。之前我自己晒过一次,连被子带晾衣杆全掉到了楼下,幸亏没有砸到行人,却招来楼下大爷一通教育。

第二天一早,小斌斌就早点起床,骑着共享单车来我家帮我把被子晒出去,再去公司上班。

我买了一个厨房的置物架,快递送到的时候我还没下班。小斌斌下班时间比我早,我就请他帮忙先去我家帮我收快递,然后组装家具。我晚上下班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将三层置物架装好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去附近的大食堂吃晚饭。

2017年春夏时节,我们相约着一起跑步。我是个极其缺乏运动细胞的人,他就放慢脚步陪着我慢跑,第一次我能绕着中山公园跑三圈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成就感。我们从满树繁花跑到满枝葱绿,后来天气热了,加上我又懒癌发作,我们的跑步计划就搁置了。我现在还经常怀念那段时光,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伴随着公园里的人声蝉鸣,一直一直往前。

我怀孕以后,有一次意外见红,我赶紧从公司出来去医院。我惊慌失措,打电话给在外地出差的舒舒,只是徒增了他的担心,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想起了小斌斌,给他电话,早已忍不住泪水,哽咽着请求他帮我回家拿病历和医院的卡片,我自己径直去医院。周五的下午他正在上班,很果断地跟领导请假,差不多三四十分钟后出现在医院,带着我的资料,还帮我买了两瓶水。

去年11月份,我家的厨房被老鼠攻陷,鼠宝宝们十分猖狂,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上蹿下跳,上演交响乐,搅得我夜不能寐。一气之下,我将厨房的一亩三分地全部铺满老鼠粘。第二天晚上我刚洗漱完上床,就听到了厨房里异常的动静,有老鼠落网了,在拼命挣脱叫声凌厉。虽然大多数时候我都能表现得像个女汉子,可是就算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活捉耗子啊。我打电话给小斌斌求救,你快来!我家有只老鼠被粘住了,再不来它就要逃脱了!他还在外面和人吃饭,不一会儿到了我家,在我家厨房生擒老鼠,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只听他在外间一阵阵唏嘘。后来听他说,那是只巨大的老鼠,他也吓得不轻,只有将近视眼镜取下来才敢将鼠板合起来。他带着这只害人精骑着共享单车一直到很远才丢掉它,说怕它认路再找回我家。自那以后,我的厨房总算清静了。

我和舒舒打算买房,积蓄却距离首付很远很远,我跟小斌斌半开玩笑地说,到时候欢迎你做我的债主。“哈哈,我有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然知道,在上海这样的城市,薪水并不丰厚,还要供老家的一套房子。可是等真到了时候,他跟我说,我没有多的支持你,只有两万,给你凑凑。简单的话语,满满的分量。

……

我说,小斌斌,你知道你最大的特点也是优点,是什么吗?

“难道是穷?哈哈哈”

“不是,是穷开心!”

他永远那么乐观向上,永远脸上挂着笑容,永远会做梦,会玩,会捧着一颗真心示人。何其幸运,人生得一朋友如此。

他在今年春天终于跳槽成功,去了更好的公司更大的平台,也离开了我们生活的中山公园。我多么感念过去的两年有他的陪伴,他的帮助和照顾。未来,只愿他永远是那个爱做梦,也勇敢追梦的少年,也愿他早日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和小斌斌的告别晚餐



一起跑步的中山公园


从满树繁花跑到满枝葱绿


庆祝10个5公里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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