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介绍了老喻,喻颖正的“两眼论”,就是围棋的基本规则,一块棋必须有两只真眼才能存活。老喻用这个规则投射到商业和人生,讲出了一番有趣的道理。
昨天我们讲,一个人如果有两个专长,在每个领域里都有了前25%的水平,两个专长一叠加,就会出现一种神奇的优势,就有可能做出大事业。
但是,这和我们通常讲的跨界,又不完全是一回事。
跨界通常是加法,你获得了更多的知识,更宽广的视野。但是老喻“两眼论”强调的,是你获得了一种更高维度的能力。
比如说,人为什么有两只眼呢?
是为了更加精确地观察这个立体的世界。成年人的双眼约隔6.5厘米,观察物体时,两只眼睛从不同的位置和角度注视着物体,同时在视网膜上成像,合起来就得到了立体的感觉,该效应叫做“视觉位移”。
有了两只眼,就能把感知能力从一个平面,变成了立体。
那这种更高维度的两只眼,是怎么获得的呢?在围棋盘上,你一旦有了两只真眼,神仙也拿你没办法了,这块棋活了就是活了,这是围棋规则规定了的。
但是在真实世界,两只眼实际上是一个动态获得的过程。
举个例子,新浪,原来是三大门户之首,这是有了一只眼,但是它没有止步,而是不断探索新的眼。在新浪的某个阶段,它把当时有可能的互联网业务类型,都做了一遍,但是绝大部分都不成功。直到后来,找到了微博这个新业务,才算找到了第二只真眼,新浪的市场地位才算稳定下来。
腾讯就更典型了,它的自我革新也更成功,第二只眼居然从QQ找到了微信,成为市场的巨无霸。
所有这些例子,都在说明,真实的商业世界没有任何可以长治久安的局面。这和围棋盘上大不一样,两只眼从来不是并行找到的,而是不断在第一只眼的基础上往前去找。
有一次我和柳传志先生聊天,我就请教他,创业公司最应该注意的是什么?
他说,不能过舒服了。什么时候有一块业务已经不错了,创始人就应该想两件事:第一,找一个合适的人,把这块成熟的业务管起来;第二,赶紧想下一步做什么。他说,“我在联想集团做的这辈子,一直就是这么往前找机会。不懂就学,不会就试,局面才能一点点打开。”
巴菲特的例子也比较典型。
巴菲特不仅是一个投资家,实际上他也是一个企业家型的人。小时候送报纸、捡高尔夫球,在理发馆摆弹子球机,其实也都是做企业的经历。用巴菲特自己的话说,“我是一个比较好的投资家,因为我同时是一个企业家;我是一个比较好的企业家,因为我同时是一个投资家。这种经验使我在商业和投资领域都能从容的做出正确决定。”
这好像是有了两只眼了,但是仅仅如此,他还不是今天的股神巴菲特。他最终能够有大成,是因为当上面两只眼合二为一后,他找到了新的一只眼:保险。利用保险行业带来的源源不断的现金流,他才成了真正找到那根撬动世界的杠杆的人。
那我们今天说“两眼论”的话题,对我们这代人为什么重要?因为,我们的成长经历一直在告诉我们,只有一只眼是重要的。
就拿我自己来说,上大学之前,父母和老师告诉我的成长路径,一直都是按照升学的阶梯往上爬:重点中学,重点大学,研究生,博士,出国留学。好像前方只有这个孔,能透出一丝光明。
很多人天资很好,运气也很好,顺着这条路走到了底,真的留学读到了博士、博士后。但是最后呢,很多人是海归变成海待,找不到满意的工作。你看,环境一变,坐标系全都变了,原来你指望实现的价值,也许就不如预期了,失落感特别强。
往一个固定的方向爬得越久,就会变得越强大,这是稳定社会的认知模式。但是现在是一个变动特别大的时代,每个人都在一个复杂生态中生存。往一个方向上的进展越大,往往也就意味着在其他方向上付出的代价越多。
经济学家陈志武老师有一篇文章,就说到一个现象:有一位美国名牌大学的金融学教授, 曾对他讲,今后可能不再招收中国博士研究生了。
这可不是种族歧视啊,因为这位教授自己也是中国人。而是因为过去多年的中国学生,开始学习成绩都好,后来做博士论文研究时,虽然未必突出,但还可以。可是等到毕业,到了学术市场找教职岗位时,大多数表现都不好,没办法找到一流大学教职。所以,他就不想再浪费时间,培养中国学生了。
好奇怪,中国学生普遍天赋好,又聪明勤奋,但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呢?
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中国学生的人生选择往往是由父母做主。而父母从一开始,就为孩子设计了一条一路走到黑的所谓最优路径。一个普遍的说法是:“我就想孩子读完大学,立即读研究生,拿到硕士、博士学位,完成学习任务后,再去工作,结婚成家。”至于这个过程中,孩子自己是不是有兴趣,是不是应该还有其他的人生目标,就是“第二只眼”,父母一般都不管了。
一张张考卷衡量出来的优秀,一旦还原到真实的社会场景,中国学生的弱点,比如不善交际,对本学科没有真实的兴趣等等,就全暴露出来了。
从钻透一只眼,到经营两只眼,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策略,它背后有很多观念的变革。
比如,我们「得到」App上有一个订阅专栏《王烁·大学·问》,主理人是财新的总编辑王烁。其中有一篇文章就说到,我们这代人要从知识的农耕民族,变成知识的游牧民族。
什么意思?
所谓的知识农耕民族,就是像以前的知识分子那样,找一个学科,像种地一样,精耕细作,最后熬成专家教授。
而所谓知识的游牧民族,则是一种全新的知识获取方式,不断激发自己的兴趣,四处搜寻自己可能感兴趣的领域。哪里水草丰美,就向哪里迁徙。一旦觉得这个领域了解得差不多了,就又收拾行囊,转场到更新的领域。
这样的人,每转换一次,就打开了一种创新的可能,在两个知识领域的接壤地带,产生创新的奇思妙想。
这种求知方式,我自己是深受好处。但是很多人还是觉得不理解,这不就是读书不求甚解吗,这不就是求学三心二意吗?这不就是碎片化学习,不成系统吗?
今天我们讲的老喻的“两眼论”,就是想告诉这些“知识的农耕民族”——
在一个变化剧烈的生态中,一只眼的生存方式,是代价巨大的生存方式。我们只有不断向前,寻找自我人格和精神的下一个落脚点,才是在这个时代的生存之道。
复述计划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