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咸宁六年二月,也正是吴国灭亡的前一月!
冬夜寒风萧瑟,浩瀚的长江的又起波澜,冷夜助威,寒风借势,江水无情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赤壁冰冷凄凉,孤立无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众多“势力”中默默忍受着!彼岸便是东吴,当年在那儿火烧曹营的周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举建成不世之功,流芳百世!哎,只可惜当时的江东早已不复存在,周郎也只活在了我的梦中。
冷风依旧呼啸,皎洁的月光也洒洒扬扬,寒夜愈发的凉!似乎整个江面都要被冻结,赤壁也会继续孤独的沉寂。渐渐的,月儿似乎也感到了钻心的寒意,趁机躲进飘来的云里,周围褪下了月光赐予的银装,变得漆黑懵懂。而江东零稀的两三灯光也被渐渐熄灭了,凄凉的景象似乎预示着江东的未来!只可悲如今的吴主智术浅短,早已无法掌控江东巨舟这摇摇欲坠的朽舵,东吴朝不保夕!
“如果公瑾还在,现在的东吴会是怎样?”我低声问自己,可历史巨舆在时光的轨迹上疾驰了千年,所带来的“惯性”可想而知!天下势必分久必合,明知是谁也无法阻止西晋吞并东吴的历史事实,但我依旧相信,只要公瑾还在,三国的命运不会如此!至少来的不会如此之快。
风势稍减,西风与江面的反向流动差形成了高速震动,刚才的怒吼变成了尖锐的嘶鸣声,婉转凄清!而月亮也忍不住探出了头窥视,月光毫无保留的洒下,漆黑的夜再次被银装包裹着!周围还是和刚刚一样,冷的可怕。不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远方上游的岩石岸边似乎有个白影,确切的说应该是“人影”!
“会是谁呢?”我沿着江边一路向西,想要看下他是不是我想见到的人!我狂奔着,丝毫不顾喘息不止的身体,最终我来到离他不远处的礁石上。近观此人面朝江东,白衣素衫,身披鹤氅,姿质风流,好秀美的身型!左手所持一柄长剑,数里外就能感觉到它发出的寒意!这难道是淮阴剑(韩信当年用过的宝剑,后孙权得到此剑,赤壁之战时孙权赐于周瑜)!我壮着胆走到他身后,试探的问道:“公瑾,是你吗”?听闻我的询问,他微微转过身,此时我重新注视他的仪容:面如冠玉,气宇不凡,风雅异常却不失英雄气,好似神人一般!我敢确定,他一定是周瑜周公瑾。那个我只能在梦中与之相见之人!
风依旧萧瑟而过,而月光也借势散出最强势的寒与凉气,寒意愈发的重,脸如刀割一般,身体僵僵的!他并没回答我,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表示默认。他再次转过身,继续注视着东吴!我也追随他的视线看去。沉默许久后,公瑾先开口:“依先生看,如今的东吴命运如何?”他的语气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不出三月,东吴必将被司马氏攻克,和西蜀一样被吞并”!我无奈的回答道。公瑾依旧未转身,问道:“先生可有救吴之法?”我哀叹一声,答道:“东吴已达危难之时,内忧妨政,外患胁关,强敌虎视,吴主无丝毫反击之力,此时的东吴任谁都无力回天,东吴必灭”!
公瑾听到我所说的话与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语气变得颤抖起来:“吾二十岁出征,追随兄长(孙策)讨袁术,征江东,数年便建立东吴根基!后跟随主公败曹操,收荆州!只盼有生之年助吴主荡平四海,一统九州!叹吾未尽人臣之极,非不欲尽忠报国,怎奈天命已绝矣,臣有负兄长,亦愧对主公啊”。
“公瑾,您的雄心伟志实在是让人敬佩,但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说白了,有些事情不是您一个人可以改变的,不是吗?”我试着安慰公瑾道!他有点哽咽的说道:“东吴失败并非必然,若吾有回天之力,仅需二十年便可助吴完成一统使命!当年高祖斩蛇起义,亲率乡众北上抗秦,起初实力尚不及东吴!然区区十余年便破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国,后与西楚项羽争雄也不过数载,便一统天下!论才智兵法,吾不逊于韩信张良之辈!荡平宇内,指日可待。只恨有心报吴,无力回天”!
我想了好久好久,却不知如何回答他!因为我并不认为这是他不可一世的轻狂!而他的回答也正是我想听到的结果,毕竟是被称为“国士无双”的男人,所有的能力和霸气几乎全集于一身!该有的尊严也必须存于内心!我一直所崇拜的人就站在眼前,但心里想对他说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既然不能再用煽情来感人,也只好大义凌然一次了!
“公瑾,其实这三国历史就好像这广袤无垠的大地一般,江河湖海都要借助它所给的平台,它们都可以畅想自由,可以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它们流经之处,地貌被改变,小流被融合,最终却也会聚集到一起!但不管它们以后能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有多少援手可以助力,有一条是终究不会被打破,那就是它们永远不可能逆流!恢弘的大方向虽远不止我们眼前所见,但归根结底都必须要顺应大势所趋!刘邦之所以成功,所贯彻的仍然是顺天意,尊民心,绝对的依从天下大势!而如今的大旗已经倒向西晋的统一,顺应天命才是正途!而吴国的存亡是必然的结果,这些并不是公瑾一个人能够主宰的,那为什么还要把吴国兴衰存亡集于一身呢?既然大势已去,大局已定,何不尝试着放下呢?”
公瑾没有再回答,我看得出他在流泪,但我感觉不到丝毫的悲伤!终于,他释怀了!风中,他的衣衫飘扬,披散的长发微微被吹乱,江水依旧拍打着他脚下的岩石,而月光也聚焦在他巍峨的背影上……
公瑾依旧背对着我,但瞬间觉得只要心灵相通,一个人的背影是有语言的。当我看着一个人的背影,那么专注、那么喜欢时,我会从背影里读出某些语言。有响应的语言,我知便好。或许,那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情结。原来,背影也有如此的魅力。
公瑾,我多想永远仰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