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原来的老房子是正宗陕西八大怪之一的房子半边盖。在两边对称的偏厦房子里住了我家和三叔、四叔三家人,门房中间有一个大的开间,两边分别是一个小房子,我的曾祖父就住在门房里。这个老院子,住了几代人,百善孝为先,坚守底线和勇于承担的家风,一直在这里传承。
我的亲曾祖父是七爷爷,他与我家住的曾祖父九爷爷是亲兄弟。两个兄弟只有我爷爷这一个男孩,所以对我爷爷的喜爱程度可以想像。但是两家人共同的爱没有让我爷爷溺爱,而是成长地更加优秀。
我爷爷出生于1928年,在西安和汉中读书回来后,被分配到店仪税务所工作,文革期间任永寿县中学校长,被批判过。后任永寿县党校副校长,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永寿县文化教育局局长,还兼任永寿县人大文卫组组长。爷爷对待工作认真负责,找他帮忙办事的人很多,但是爷爷铁面无私,即使他的亲妹妹请他为自己的儿媳在教育系统内调换工作地区也被拒绝,最后差点断了兄妹之情。他的四个儿子也只有一个在他去世后接班成为教师,没有一个受到特殊照顾。爷爷在工作上非常严厉,如果他安排的工作没有做好,他会很严肃的批评,但是他对自己更严格,一直坚守党的原则不动摇。
爷爷上学的路途遥远,一百多公里的路程,爷爷从凌晨开始,伴着星星,听着虫鸣,背着自己的干粮和学习用品出发,在一天内从家里徒步到自己的学校。这一路上有野兽,有变化多端的天气,无论多么恶劣的天气,爷爷一直坚持到底。爷爷的离开也是因病倒在他的工作岗位上。1986年的正月,一段难忘的日子,天妒英才,我敬爱的爷爷匆匆离去,我们的悲伤没能留住爷爷。
爷爷去世后,我们的两位曾祖父守的唯一的独生子离开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但是我们的曾祖父是坚强的,他不但坚强的生活,还一直照顾我们。因为爷爷去世,曾祖父就由他的四个儿子共同照顾晚年的生活。
因为爸爸的离开,妈妈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的生活。她是妈妈,孩子饿了要找她;她是爸爸,孩子的生活费需要她想办法。妈妈虽然是初中毕业,但是她没有办法工作。白天带着三个孩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晚上孩子睡觉了,她要洗衣服,还要给孩子做第二天的饭。那些年经过无数的苦难,才从温饱线上挣扎过来,可她还要让她的孩子上学。1990年,那时候的学费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妈妈硬是咬着牙东家借西家凑的给我们借学费,要让她的孩子接受教育,她的坚强和坚守底线令人赞叹。
90年代的陕西省中小学校还设有夏忙假,因为当时的夏收几乎全部靠人力,如果三夏大忙没有抢收到麦子,这一年的口粮就很危险。妈妈累得几乎是坐在地上割麦子,那金黄色的麦田还是望不到边。所以每年都是我两个舅舅帮忙收麦子。妈妈不但是一个勇敢而坚持原则的人,她还是一个敢于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一年的麦收时节,村里第一次看到一辆联合收割机,大家围着它转圈,但是全村3000多人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人首先使用联合收割机收麦的。大家对这个新的机器感到陌生的同时,也充满不信任感。疲惫不堪的妈妈深思熟虑后决定使用联合收割机收麦子。在全村3000多人的目光中,我勇敢的妈妈第一个让联合收割机开进了我们家的麦田。看着庞大的机器开进麦田,转眼间满地的麦穗就变成干净的麦粒。妈妈完成一块田的收割,其他人也开始使用联合收割机收麦子。
对于农民来说,秋收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因为玉米的收获紧接着就是播种小麦。但80年代的天气还是很多雨水的。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秋收也和缠绵的秋雨有关。那时候我已经可以拉得动架子车,两个弟弟也可以掰玉米了,我们三个和妈妈一起出发去收玉米。妈妈拉着架子车,车上放着肥料袋子,绳子,还有车后面的札门,车上坐着我两个弟弟,妈妈在前面拉着车子,我在后面推,虽然妈妈一直坚持说不用我推车。
到了田里,我们三个和妈妈每人拿一个袋子,把掰下来的玉米装进袋子里,转眼我们掰好多玉米。但是发现天阴,妈妈赶快装车,把装好的袋子捆到车上,没等到把车装好,雨丝就开始飘扬,等我们把所有的东西装好,准备出发时,小雨已经打湿了妈妈的衣服和头发,而且雨越来越大。妈妈一个人在前面拼命的拉车,我们三个也努力的在后面推,但是陷在泥泞里的架子车左右摆动就是不能前进。举目四望,茫茫雨雾中,哪里还有可以帮忙的人呢?我们只能自己帮助自己。架子车在泥泞中,在雨水中一路走到大路上,又从大路上拉到家里,妈妈坚强的背影一直深深地留在我脑海里。她用她的言传身教告诉我,自己选择的路要坚定的走下去。
我的两位曾祖父守了一个儿子,还是没有等到这孩子为他养老送终,最后还是他的四位孙子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不是亲生儿子,也不是亲生孙子,为了一个承诺照顾一生。这是百善孝为先的家风一直在传承。我的爷爷一生工作兢兢业业,坚守党的原则,最后倒在他的工作岗位上。他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们进德修业,清白做人的家训。我的妈妈虽然没有工作,但是她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大写的担当与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