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下雪了。
我和儿子等了一个冬天,等得童话都风干了。
儿子从窗户里看着地面上的雪越来越厚,活泼的情绪在明亮的眼睛里闪动起来,接下来,他定然会和我商量去哪里玩的事,我一边等着,一边收拾雪地里玩耍的工具。 “妈,咱们去森林公园吧。”儿子满怀期待地等着我点头。
“穿衣服,出发!你负责把这一袋工具兼道具带上。”
“妈妈一定是有读心术,连这都备好了。”
“天下的妈妈都有读心术,专门读儿子的小心思。”我轻吻了儿子的小额头,然后,牵着他的小手出发了。
天气好冷,公园里视野内不见人影。根据经验,这个时节高尔夫球场的围栏必定会在某个地方有了豁口。过了百鸟园,没走多久我们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一个豁口,顺利进入高尔夫球场。积雪已经覆盖了湖水与草地的分界,纯纯粹粹的白简化了这个世界,简化成黑白两色,地面上,白色的线条在白的底色上粗略地勾画出自然起伏的丘陵、沙坑、湖面的轮廓。成片的完整的雪地让我们两个感觉富有得无与伦比,童话在这种陶醉中被唤醒。
不用挑选,我们在随便一块雪地上开工了。儿子挥舞着小铲子制造着雪堆,还配上自己创作的应景的儿歌。我一边帮忙,一边抓拍,记录着童话故事里的主角。微型雪人基本成型,我们给他系上红领巾,戴上小黄帽,佩上光头强的猎枪,还允许它和我儿子合了个影。之后让他在咒语和铲子的作用下,变身为老家的四合院,蘑菇房,黄鹤楼,金字塔……每一件微型雪雕都要在儿子的点评之后从各个方位录像。
有几串脚印蜿蜒到了远处的小山坡,一种神秘的力量召唤着儿子的想象力和好奇心。但他毕竟是一个没有太多安全感的小孩子。他本能地把他胖乎乎的小手放到我的手心里,“妈妈,你有读心术,你说我现在想去哪儿?”他扑闪着大眼睛与我会意的眼神对视。“走吧,你个小坏蛋!”我牵着他的小手顺着那串脚印走向高尔夫球场的腹地……
松软的积雪下面是弹性极好的草皮,我们一脚一脚地感受着这种特殊的质地,内心里蒸腾着无法言说的喜悦。儿子爬上了一个坡度较大的小山,张开双臂,呼啸着童音,像小鸟一样飞了下来。他回望着纯净平整的雪坡上自己那一串夸张的脚印,特有成就感。甚至可以说此刻他就是宇宙的统领。他换了一个山坡,又重温了一次飞翔的感觉,还大声呼喊着“爽——”
他在玩的时候,总会不断地更新花样,而且总是毫无遮掩的流泻着自己的感受。“妈妈,过来,站在我旁边。”这种时候,我通常不会扫儿子的兴。我拿出随从的绝对忠心,站在了儿子给我指定的位置。儿子的左手拉起我的右手,要求我模仿他的飞翔姿势,模仿他的呼啸声,在他喊“预备——飞”的时候,一起展开双臂,呼啸着飞下山去。
真的飞起来了,在一个白色的童话世界里,一个四十岁的人,飞回到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