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叶芝与他的《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威廉·巴特勒·叶芝《当你老了》
自古才子多风流,古人如是说。
而这句话,很明显的,不适合威廉·巴特勒·叶芝,这个爱尔兰诗人、剧作家和散文家,著名的神秘主义者,是“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领袖,也是艾比剧院(AbbeyTheatre)的创建者之一。曾获诺贝尔奖,堪比莎士比亚,被称为20世纪最重要的诗人,他的爱情之路却一生坎坷,穷尽一生只爱一人。
他的诗能感动世界,也能感动一个多世纪的时光,更在这百年后能红遍中国大江南北,但却从没感动那个,他为她写了一辈子诗的女人。
“我24岁那年,困扰我一生的烦恼开始了。”叶芝在回忆录里这样回顾他们的初遇。
叶芝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茅德·冈的画面:“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
他说:“我从来没想到在一个活着的女人身上看到这样超凡的美。”
那是1889年1月31日,叶芝遇见了自己一生的爱人,年仅22岁的茅德·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自此,他就如一位不知疲倦的歌者一般,日夜吟哦,而茅德·冈妮就是他诗歌的全部内容,那些文字就是他对爱人的爱情絮语。
可那是一段怎样的爱啊,魂牵梦绕却求而不得,念念不忘并无回响,痛楚和甜蜜交织,希望和失望相随。
茅德·冈数次拒绝他的求婚,她说:“我拒绝了你,将你还给了世界,世界会因我没有嫁给你而感谢我。”
她让他的一生饱尝爱而不得的痛楚,即使她源源不断地给他暧昧与希望,但拒绝的时候还是那样的决绝残忍,一次又一次地伤了诗人的心。
那种求而不得的心心念念才最是让人伤痛,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是相隔千里。
叶芝说:这世上的眼泪太多,你不会懂得。他所能做的,只是忍着心碎,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嫁为人妻,为人生儿育女。
但正如茅德·冈所说的,因为这样的爱,让诗人感情上痛苦失落纠缠了一生,但也成全了他——他成了一位伟大的诗人,在1923年,成为了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第一位诗人,步入世界级的诗坛巅峰。
他心灵深处的激情被彻底的激发,对于爱的渴望与痛苦,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在相思无尽的年华里,他耗尽一生中的最美时光,用一生的爱恋汇成一本诗集——《苇间风》,成就了爱情诗的经典,让无数人记住他的温柔与爱恋。
但其实,他是用他的一生为这段爱而不得的爱情写了一首长诗,一首他唯一失败的诗。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有多少人叹息说,叶芝这位伟大的诗人为一位女人如此耗费青春,太不值得。
可是张爱玲说:“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爱的其中滋味,旁人如何能知?
即使是在她年老色衰的时候,身边也没有能映照着阳光的苹果花,脸上布满了皱纹,但诗人眼中的茅德·冈妮,不仅没有黯淡,反而越发夺目:“我年老的时候,我的缪斯变年轻了。”
或许在叶芝心中,他一生最幸运的就是遇上 茅德·冈,最幸福的就是能爱上茅德·冈,做得最好的就是能够用一生的时间去爱一个人。
在别人眼中,或许他是一世不得圆满。可在他心中,世间能有这样一个人让他如此痴心不改,又何尝不是三生有幸?
叶芝是在用他的整个生命,用爱情的朝圣者般的灵魂,去追求他心目中那永恒的爱。
1939年1月28日,百病缠身的叶芝在法国逝世。他的遗愿之一,希望茅德·冈能来参加他的葬礼,但也遭到了茅德·冈的拒绝,她一如既往地,用她的女革命家的独特的决绝冷酷来回应叶芝那跨越半个世纪以来的矢志不渝的爱情。
叶芝死后,人们按照他的愿望,将他的遗体移至他的故乡斯莱果郡。他的墓志铭只是短短几句话,出自他晚年的作品:不惧冷眼,看生,看死;我是骑者,策马向前!
我就是如此的啊,无论你是如何的决绝残忍、如何的冷酷无情,即使我在你心中没有分毫地位,而我,还是我,一如既往地,毫无畏惧地,爱你如初。
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02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金庸的江湖里有等了小龙女十六年的杨过,却也有个痴等杨过一生的郭襄。
十六岁的郭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在风陵渡口遇见这么一个人:神秘、痴情、豪情万丈的侠客,领她经过风浪,带她林中冒险,给她放漫天的烟花,从此,就失去了再爱别人的能力。
杨过曾经给了她三根金针,可以满足她三个愿望。
她想都不想就用了两根,只为看杨过的面目和邀请他跟自己过生日。
那是一场如何盛大的生日宴啊。
宴请群雄,收到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这群雄口中只说一句话:我受神雕大侠大恩,特来给郭二小姐祝寿。
而杨过的礼物更是铭刻在心——杀蒙古的先骑兵,送百来只血淋漓的耳朵;点五仗烟花,燃敌军粮草;破霍都诡计,助丐帮稳固。
这哪一样是只为了郭襄?又哪一样不是为了郭襄?
从此,郭襄就把自己的心留在了风陵。
因为在杨过揭下他面具的那一刻,她的一生就永远定格在那时那刻了。
十六岁那年的烟花太美,燃尽此后的余生年华。
即使后来也遇到对她心心念念的张君宝,可也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郭襄终生未嫁,四十岁那年创建了峨嵋派。余生,就那样山寂寞、云寂寞。
因为,峨眉山的云和雾,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
03
有的人如此说爱而不得的感觉:
从来没有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那是割舍不掉的东西
只是爱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永远藏在心底
所以对今后遇到的人都不能够爱了吧
其实,无论是叶芝,还是郭襄,甚至世间许多痴男怨女,或许在外人看来,这 不过是凄美动人的伟大爱情,可我知道,但凡这世间所有的七情六欲,如果只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等待,是极为难熬的。
那求而不得的欢喜,那一厢情愿的爱恋,是如何的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意难平。
而那些美好的时光啊,也在自己给自己画的一厢情愿的幻想中偷偷溜走。
1917年的叶芝,距离他在苹果花下对茅德·冈妮的一见钟情,已经过去了整整28年。他如同那劳顿一生的舟车一样,终于累了。于52岁那年迎娶了年仅25的小才女乔吉,终于开启了他的婚姻。
正如他写的:在阳光下抖掉枝叶和花朵,枯萎而进入真理。
他从乔吉这得到了未曾从茉德那拥有过的温柔和慰藉,这段婚姻给了他耗尽一生付出的感情的慰藉,即使不是他最想要的,但也终归是有了归宿。
郭襄在她四十岁的时候出了家,但这是故事的结局,是金庸给她的安排。
喧嚣人世 ,总会遇到有些遗憾的事,总会碰见有些难忘的人,也总有些看不见的风景,学会舍弃、学会放下,心宽的人不会太为“得不到”而意难平。
有些人注定就只能和你的人生仅有一个交叉点,此后余生,再无纠缠。
不学会放下种种心事,累的终究是自己。
很多自己无法决断明择的感情,其实生活的轨迹已经给你做了最佳的选择,且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在身边的才是最好的,能够得着的才是正确的。
懂放弃和会坚持同样重要。
所以,不要说:我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
爱是人的本能, 一辈子都不会丧失的。
只不过是暂时因为遭受挫折而灰心,暂时因为爱而不得而失去了勇气和信心而已。
万幸的是,爱是永不止息的,勇气和信心是可以再生的。
在你遇到下一个你心动的人的那个时候,就像那充满馥郁的花香的春风一样,不知在哪一刻,你就遂不及防,被她迎面而来,撞个满怀。
那些曾经所有的想得而不可得和辗转后却终失去的,会用全世界最温柔的方式,不记回报的补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