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老爷爷卖的热汤面
味道弥漫过旧旧的后院
流浪猫睡熟在摇晃秋千
夕阳照了一遍他眯着眼
01.
每年清明前夕,我都会回到那老街。
窄窄长长的过道两旁,是一排木头搭的老房子。
那里承载了我童年回忆。
但那不是我的家,是我大姑的家。
我是家里的老三,上面两个姐姐。知道我又是女孩的时候,我妈都已经带着草席去医院准备把我打掉,结果愣是等了三天都没有排到号。
一个心地善良美丽可人的护士跟我妈说:“你看你都等着这么久都没有排到,我觉得上天是想你留下这个孩子,不如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活下来了。
我妈生我的那年,计划生育查的很严。我妈东藏西躲,才偷偷把我生下来,可是生下来之后,怎么养成了问题。
因为一年后,我弟弟出生了。
两个姐姐又正在上学,为了我好,他们决定把我送给好人家。
你们可能不信,3岁的我送给城里人家的记忆我居然有些存留。我一直在哭,那个阿姨拿了一条好看的裙子哄我:“你不要哭,以后天天给你买好看的裙子”
然并卵,没过一个礼拜阿姨就把我送回家里。
我妈给我的解释是:那个阿姨觉得我小时候鼻子太扁,眼睛又小,长得不好看,所以不想要。
谁知道你们是嘴硬,还是因为舍不得。
虽然你们曾经想过放弃我,但是我知道,比起我被抛弃的痛来说,你们不得不放弃我的那一刻更加痛。这个是年代环境造成的普遍现象,不是你们的错,错的是社会。
02.
这个时候,一个天使出现了。
我大姑自告奋勇说:孩子不要再送来送去了,我来帮你们先养着。
那老巷就成了我的家。
大姑的命很苦。
她的丈夫去世的比较早,姑父走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很小。我大姑靠给人洗衣服,织毛衣做点杂活养大了三个孩子。
自己的孩子好不容大点了,我这个麻烦却来了。
记忆里我没有受过半点委屈。
我喜欢在慵懒地下午,蜷缩在大姑的脚下,看着她织毛衣然后慢慢入睡;我喜欢在旧旧的后院,和院子里的小朋友嬉笑打闹,饭点时间到了大姑就喊我回家吃饭;我喜欢犯点淘气非要买这个那个,大姑气鼓鼓地骂我但还是想办法都尽可能满足我。
命运带给我大姑的是残酷,而我大姑却以善良回报。善良,是我大姑教给我的第一课。
03.
一年级的时候,我妈接我回去上学。
我很不习惯,有一次半夜黑灯瞎火的自己跑回大姑家。敲门的时候,我大姑吓了一跳,没忍住抱着我就哭。我不知道有啥好哭的,我只是更喜欢在大姑家睡而已。
我爸妈也不强迫我回去了。
大概过了半年,我大姑跟我商量,希望我跟着小姑姑去西安读书,那里有好看的长城,还有壮观的兵马俑。我那个时候对外面的世界满心向往,特别期待可以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我答应了。
如果我知道这一走,就是和我大姑的永别。我打死也不会走的,真的!
我去了没多久,大姑就癌症去世了。
原来,早在一年前她就查出自己得了癌症。他们把我接回去上学,是怕我和大姑在一起太久不好,没想到我还是不停地往回去跑。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们才让我去外地。
恍然,我才知道大姑为什么抱着我哭。
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很多事情要长大后才能读懂其中的爱意?为什么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没有如果,只能用犯过得错,迟懂的道理,一边失去一边拥有。
04.
大姑走了这么多年。
但每年的清明节我都没去她的坟前为她烧一次纸。
我只敢走去那老巷徘徊,只敢在那旧房子前惆怅。
因为在去西安前,大姑让我多给她打电话,我没有。
甚至到现在,大姑的容颜我都有些模糊,关于她的记忆也开始慢慢淡化。
我该怎么忏悔?该怎么救赎?
如果大姑你看得见,听的到。
我想说:
我可以不被原谅,但你也不会被遗忘。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你,你从来没有被忘记过,从未离开过。就算新的记忆冲刷了过去,你也永远会在我的心里。我现在正在努力工作,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是我会尽可能的让我们的家人过得好一些,也明白要珍惜和家人的时光。欠你一句对不起,我想有一天我会有勇气到你坟前致歉。
年年此日都有泪,岁岁坟前奠斯人。
如果你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已故的家人。
愿逝者如斯。
后话
仅用此篇来表达我对大姑的思念。
到了这个岁数,我反而很少去说一些心底话。会觉得生活本是如此嘛,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说多了就显得矫情。
这事是我自己比较羞耻的一件事,说出来是因为周围也有朋友在父母生病了,才恍然大悟该好好陪伴他们呀,父母对我们的依赖其实远远超过了我们对他们的依赖。
不要总觉得来日方长,后会有期。来日也许不再有,后会也无期。
有人看完文章肯定会觉得我小时候还蛮惊险的,但是我倒觉得自己超幸运。你看,打胎没打成,送人没送成,傻不拉几的还一直被大家善良呵护。
哈哈,我一定是“天选之人”
PS:
作者: 屌姐 社会我屌姐,人狠话还很多。
公众号: 长豆火车
虽然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如果你喜欢我的文字,可以留下你的小心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