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回了趟老家,因为同族的一位爷爷辈的长辈下葬,按辈分我得叫爷爷。我们当地的习俗,村里有人过世,在外的能回去是都要赶回去的。从过世到下葬,一般是有几天停灵时间,同族或乡党一般会在这段时间回去吊唁。这位长辈过世的当天,老爸就打过电话,让赶紧回去。因为适逢工作日,家里也走不开,只能赶周末下葬的前一天,我和弟弟回了老家。
进了家门,放下东西,赶紧去到那位长辈灵前上香磕头。按照风俗,一般过世的第二日入殓,也就是把逝者放入之前备好的棺材,并钉上盖子,放于灵堂之后。停灵的这几天,白天接受亲人、同族及乡邻的吊唁,晚上都有孝子孝孙陪夜守灵。如果是女性去世的,相好的女性还会来哭上几嗓子。记得二十多年前,母亲过世,她在世时人缘不错,村里不少女的,不论辈分高低,都到灵前哭了一回。我想那时是真的悲伤吧。否则辈分高的完全可以不用来,或者上根香也就可以了。
我属于孙子辈,又是同族,磕头上香时,按道理是要哭的。虽然同族,这个爷爷也勤勉忠厚,不过日常相见仅是泛泛的一声招呼,我没法在记忆中搜寻到一件深点印象的事情。看着灵堂上那位爷爷忠厚慈祥的面孔,却无论如何流不出眼泪来。社会早就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些年都好像失去了哭的能力,我更没有演员说哭就哭的本事。上完了香,家属会发一份头上戴的孝布。现在孝布的发放没有以前那么严格,凡是灵前上香的都会发,有人开玩笑说着是吃饭证。上完了香,有没有给不常在家的派活,所以我暂时就没什么事了。接下来就等下午的内容。
下午四五点,灵前聚集了孝子们,孝子主要是同族或姻亲的小辈们,除了头带孝布,还要穿孝服的。男女孝子是有不同分工的,女孝子在这天晚上主要是扫墓和暖墓。第二天逝者要下葬,女孝子去把长眠之地象征性收拾下,生几把火,让那个地方干净温暖起来吧。男孝子主要是接灵,孝子们手拿丧棒,跟随吹鼓手,把逝者五服以内去世的叔伯兄弟的神灵接到家。至于这样做是什么讲究,我没问过,也没听人说起过。又或许老一辈都未必清楚了,只是这么一代代的做下来。虽然到现在丧事的讲究已经被简化了许多,不过在我看来依然繁琐的可怕。不过再繁琐,也得这么办,"孝"字这杆大旗在哪竖着,丧事办得不讲究,估计会被人笑话吧。
逝者的两个儿子,我叔叔辈的,老大是村主任,有点小权;老二搞了个规模不小的农家乐,有些钱的。所以他家的丧事之隆重,准备的酒席数量之多,据说是创造了我们村记录的。以前印象中,白事同族是不需要随礼的,不过这几年,好像风气变了,礼簿上要是没自个儿名字,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这下葬的头天,这位爷爷家里门庭若市,周围四里八乡的人都赶来吊唁,鞠躬磕头的络绎不绝,完了头上都领到白孝布,简直是满村尽是白头人。我想就算这个爷爷睁开眼来,来的这么多人也未必能认识多少。不过他也应该感到骄傲了,能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来鞠躬磕头,也算幸事了。很多人不过是冲着这两个儿子的面子。缠白布的孝子虽多,面有戚容的,却没见几个。我们的乡村把中国社会最世俗的一面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丧事依然还在继续,来客也依然在继续,抽烟吃饭的、喝酒划拳的声音也此起彼伏,跟灵堂、哀乐的庄严肃穆相去甚远。如今,无论哪家的红白喜事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悲伤欢喜的只是当事的主角,而喧哗嬉闹的自是看热闹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