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抱蛋煎饺,咱们一起去解放碑跨年

今天12月31日,周六,2016年的最后一天。

正文

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下午。伸手在枕头下摸出手机,发现6个未接来电。不用滑开都知道,一定是朋友来催我去解放碑的。

去解放碑听钟声跨年,早已是许多重庆人的习惯。尽管每年跨年,解放碑都堵得水泄不通,但还是阻止不了年轻人纷至踏来。朋友听说我是一个至今都没去过解放碑听过钟声的“奇葩”,都很兴奋的想带我去完成这个“使命”,我自己倒也是很想看看跨年夜的繁华,就答应了。

正准备给朋友回信,忽然听见大门“咔”的一声打开了,我紧张的跑到客厅一看,居然是爸爸。他穿着厚棉服,外套敞开着,脸上有些泛红,许是爬楼的缘故,还有点喘气。

“爸,你怎么来了?”我感到很意外。

爸爸举起手里提着的篮子,一边换鞋一边说:“马上元旦节了嘛,自然是来给你送鸡蛋啦。”

元旦,鸡蛋。唉,满脑子跨年夜的我,竟把这元旦节给忘了。爸爸平时很少下厨,但从记事起,每年元旦节,他都会给我煮个鸡蛋吃。不是普通的煮鸡蛋,而是甜酒荷包蛋。

鸡蛋是鸡舍里的母鸡刚下的,拿在手里还有淡淡的余温。锅里的水开后,爸爸单手将鸡蛋打进水里,高温让蛋白蛋黄快速凝固,荷包蛋成形。舀几大勺自家做的甜米酒倒入锅里,和荷包蛋一起煮一分钟,甜酒荷包蛋便好了。蛋白白嫩,蛋黄金黄翻沙,浸泡在甜甜的米酒里,清甜的滋味儿在口中融化。

那时,鸡蛋是用来卖的,我们自己很少吃。渐渐的,荷包蛋成了我家的元旦特餐。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有元旦吃鸡蛋这个习俗的。晋代的《风土记》中说道:“正旦,当生吞鸡子一枚,谓之练形”。意思是元旦,生吃一个鸡蛋,可以长生。不过我爸爸肯定不知道这些,他只是通过谐音觉得,元旦就该吃蛋。

我接过爸爸手里的篮子,里面装了满满一框新鲜的土鸡蛋。“今天爸爸给你露一手,做个不一样的‘元蛋’。”他洗了洗手,赶紧钻进厨房。我无奈的笑了笑,虽然见到爸爸很开心,但想到和朋友的跨年之约泡汤了,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我躲进厕所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明了缘由后,来到厨房,想看看老爸到底要做什么。

他从包里拿出甜酒、鸡蛋、小葱,接着又拿出一袋饺子,倒在案板上。我光看饺子的形状,皮薄肉厚,扇形规整,一个个都鼓着肚子,就知道那是妈妈包的。

他在锅里倒油,将饺子摆成一个圆圈,大火煎了几分钟,又将甜酒倒进了锅里,甜酒淹没在饺子三分之一处。盖上锅盖,一边煎饺子,一边将三个鸡蛋在碗里搅散。

这些步骤看上去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想。我打开手机,随意翻看着,突然发现自己几天前发的一条朋友圈,几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上是一张金黄的蛋饼,蛋饼上摆放着一圈饺子,旁边配着一行字:今年元旦就该吃抱蛋煎饺。

原来爸爸是在做抱蛋煎饺。

他切好小葱花,揭开锅盖,水蒸气腾起老高。他将打散的蛋液倒入锅里,“滋”的一声,又冒起一阵烟,我看着爸爸的背影,感觉有些模糊,不知是厨房的烟雾太大,还是眼眶里起了水雾。

几分钟后,爸爸端了一盘漂亮的抱蛋煎饺放在我面前。鸡蛋饼泛着诱人的淡黄,米白色的煎饺围成圈,看上去像一个风火轮。我用筷子夹了一个煎饺,连着下面的蛋皮一起吃下,煎饺还是妈妈的味道,皮很劲道,猪肉韭菜馅咸淡适中,又香又脆。蛋皮很软,透着甜酒的香气,仿佛又回到了吃甜酒荷包蛋的时光。

“怎么样,我做的“元蛋”好吃吧。我看你在网上说想吃这个,刚好元旦,你也好久没回家了,你妈工作忙,我反正没事,就过来看看你,顺便做给你尝尝。”

工作这几年,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我渐渐地发现爸爸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不苟言笑的他,现在会坐在沙发上陪我看综艺节目,让我给他介绍电视里明星的名字。他给自己换智能手机的第一天,就让我帮他申请一个微信号并添加我为好友。他有老花,打字不方便,就时常给我发送语音、聊视频。说的都是些平常的问候,有时我觉得不太重要,草草回应几句便完事。

我的每一条朋友圈他都是第一个点赞。没想到,这次他突然造访,竟是因为我朋友圈里的一句话。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华灯初上,我和爸爸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席间,他又问了我几个网络用语的意思,和一个社交软件的操作问题。我没吃过正宗的抱蛋煎饺,但我觉得再不会有抱蛋煎饺比这一顿的更好吃更香脆了。

吃完饭,爸爸提议去解放碑听钟声。我告诉他解放碑人很多很吵,他也许不会喜欢。但他坚持要去。

“怎么,是嫌我老了吗?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我也一样喜欢。”爸爸笑着说,一边催我换衣服。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被两拨人催着去解放碑跨年。我倒是求之不得,拉着爸爸出了门。

和照片上的一样,跨年夜的解放碑聚满了人。广场上,朋友嬉戏打闹,情侣搂肩拥抱,大家围着解放碑挤成一团,脸上洋溢着新年的快乐。灯光绚烂,音乐欢快,五彩的气球飘在空中等待着零点的放飞。

我挽着爸爸的胳膊,没往人群里挤,只是站在离解放碑较远,但依旧可以望见钟楼的地方。我扭头看着爸爸,他望着眼前的一切,笑得很开心。

朋友告诉我,一定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去解放碑听一次新年的钟声。我想我马上就要做到了。

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我在解放碑,回味着爸爸的抱蛋煎饺。不知道你在哪儿,身边又站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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