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7-19

 又是出差到这个城市,又是一样的天气。我记忆中仿佛要被唤醒的关于南方的记忆,就在这个炎热的城市里默默的萌芽。

 其实离开家后来到青岛,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炎热了。以前是从三四月就开始热起来的天,现在是三四月甚至五六月还在裹着被子睡觉。小时候夏天最解暑的是棒棒冰,我和小妹两个人去小卖部买上七八根,坐在天井里,或者是堂屋的竹床上吃的乐不可支。棒棒冰不敌热天气,常常吃不到最后就化成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堂屋的地上。小妹每次吃到这个时候就不管棒棒冰的死活,只是一口假咬在我的胳膊上。她的嘴巴凉嗖嗖的,咬得我的胳膊也凉嗖嗖。除了吃棒棒冰,我们还一项爱玩的游戏就是用水喷彩虹。应该是我六年级上自然课学会的技能,书上说背对着阳光用喷雾瓶喷水,会隐隐的看到彩虹的模样。我们那时候找不到能喷雾的瓶子,就总是用嘴巴噗嗤一下喷出细小的水珠。最开始只有我总能喷出够细够小的水珠,彩虹的模样也更清晰。小妹不乐意,就开始用嘴巴里的水喷我,喷到我头发变湿,喷到我发怒转而围着整个院子追着喷她。现在想想觉得那时候的我们俩也是脏的可以,但是却很怀念那时候湿漉漉的夏天。不管是汗水也好,不管是雨水也好,甚至是嘴巴里想用来造彩虹而含着一大口的夹着口水的水也好。

 关于童年的夏天,必不可少的另一个就是绿豆粥。妈妈总是喜欢傍晚时分熬粥,一粒粒绿豆洗净,一颗颗米粒淘亮,为了我们爱吃有时候还会放上些许红豆和玉米片,再用火慢熬。不一会儿,我们就算在天井也能听到炖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格外饿,恨不得马上盛上一碗,也喝它个咕噜咕噜的响。但是事实上刚熬好粥的那天晚上永远喝不了多少,夏天的绿豆粥都是要放凉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喝。放上白糖,拌匀,一口下去,绿豆清凉爽口,粥粘而不烫,就算再炎热的初阳也抵不过这入嘴的凉爽,就好像从嘴唇一直滑落到胃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现在我也总是自己熬粥,在没买上电饭煲的刚毕业的生涯里,尝试着用汤锅煮饭,不管是想煮饭还是想熬粥,最后势必都会熬成粥。粘稠的,或者是稀寡的。我常常想,做饭这种事应该是孰能生巧的,做着做着也能做出美味佳肴来,做着做着也能变成大厨一般开始擅长张罗饭菜。可是真正独立生活起来后才发现做饭是件难事,怎么挑选材料,怎么构思菜式,怎么调味,怎么让菜好吃而又不枯燥......一一细数,发现还是妈妈厉害,二十几年间做的所有饭菜,现在想来,依然让人垂涎欲滴。

 然而我是个有什么感情都不太习惯外露的人,除了不外露,有时候甚至还喜欢反其道而行。小时候大概是因为看动画片的时间点强逼着我去洗澡之类的事和妈妈赌气,饭桌上只光扒白米饭吃,菜是一筷子也不沾的。妈妈见我心里扭着气,夹了一大块菜脯蛋问我吃不吃,我拧着性子说不吃。妈妈又问:“真不吃?”我眼睛瞥向别的地方,故意坚定的说:“就不吃!”一直反复四五次,妈妈终于不耐烦,放下筷子随便我吃还是不吃。其实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最后一次我想的是再问我一句,再问我一句我就吃光它,也不生气了好好吃饭。可是从小到大好像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总是习惯别人来逼我,而我故作反对的模样也从来没有人看的清,所以一直到遇到丁某人之前,我都不曾等到那所谓的最后一句。后来丁某人老是在这种事上怪我,怪我气性大,怪我心口不一伤害人。以前不觉得,可是现在想想还真是。一个固执着拒绝妈妈隐晦着道歉的女儿,其实在很多时候都在伤害着妈妈做这一桌饭菜时满心喜悦的心情。而我乖张的执拗的性格,又常常将这种辜负放大到无数倍,总让最亲近的人觉不出真心。到后来就只剩下我在下班买菜做饭的同时,暗暗的神伤那些曾经被辜负的饭菜以及做饭的心意。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从天气想到了食物,可能我一直都是思想太跳跃的人。或者是这几天在常州吃米饭,喝粥,吃红汤面,有很习惯的久违的南方的感觉吧。不同于青岛的梧桐,这里跟家里一样满大街都是香樟,风吹起来就窸窸窣窣的作响。炎热沉闷的中午只有知了的声音响彻天际,路上走着的,骑着自行车的少男少女满脸通红,能看的见滚圆的汗水马上就要滴落。我像是回到2006年幸福中心小学的操场,看他们追赶打闹嬉笑叫喊,正午的太阳直逼头顶,头发被炙烤的火热。我一步一步走在操场旁边满是香樟的小道上,踩得香樟籽吱吱作响,迎面撞上十二岁的简单,扎着高高的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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