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我婚房买在了浦东,之后有些折腾,每逢五年一辗转,但兜来兜去也还是在浦东打转,公寓楼住久了,对于我人生前二十几年在浦西老房子里度过的记忆逐渐模糊起来。可是,儿时的记忆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不大被唤起。这篇文章算是尝试着找寻以前的日子,无论快不快乐,都是经历。以下并非真实人物和事件,只是借来和曾经的人与事打乱了重新粉墨登场老戏新唱一番。因为是碎碎念的日子,所以就不注明年份了,想到啥说啥,先后顺序也没有讲究,看的人不要太顶真就好。
【开场絮叨】
我娘家所在的石库门老房子坐落在上海老西门,经由复兴路上的大弄堂进去转入小弄堂,四扇年久失修的暗褐色漆木双开门隔着小弄堂两两错斜相对,砖木结构的老屋,就象七十二家房客中那样,用薄板壁将原来的一户大户人家住的小楼硬生生隔出十几家人家来。自打我儿时有记忆起,就年年说要拆了,而且早在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小弄堂里的一溜墙就一年比一年倾斜,那时每次回家时打墙边走过,都会忍不住想哪天墙会不会突然就塌了,到时要怎么逃开,如果是晚上人在屋内时外墙塌了,我家应该还没大碍,就是想象半拉楼在那耷拉着的样子挺滑稽的。胡思乱想了大概二十几年,期间外墙也大修过两三次,任凭周边如何分批拆啊迁的,我娘家的老房子还依旧挺立着。要说有变化,就是大弄堂的半边早已消失不见,一墙之隔变成地铁站边的一处闲置工地了,也不知为什么地铁站投入使用多年,可这个工地始终还在。当然,还陆续有些别的变化,就是老邻居们尽皆散去,分布在上海各处,过着各自新的生活,等着哪天老房会拆迁。外来务工人员则取而代之成为新房客,楼里那听惯了的带有各地口音的上海话,变成了百分百的外地话;整幢楼里挂着陈年油污的蜘蛛网似的老旧电线电路板全部换过一新,不再有短路隐患;各家各户都统一加装了抽水马桶,不再有板壁相隔用痰盂之声尴尬相闻的情境。
不过,有一些老面孔也还是一直固守在那的,比如住不惯浦东、扔不下熟悉的老环境和老朋友的我的父母,带着憨戆孙儿过活的大嗓门的李阿婆,一直保持快乐的单身状态的居委会朱阿姨,她也是每回要拆然后又不拆了的信息来源……在这个夏天,从两个不同的途径又传来了最新的消息:老房子要过两、三年才会拆。听到时,我老公苦笑叹息着连猴年马月都过了,而我其实不再有多大的失望,只是会有些怅然:“我们这辈子终会见到拆迁的那一刻,可我希望在爸妈的有生之年,他们能等到属于自己的新房子。”老弄堂那尘封岁月的记忆此时被轻轻地揭开,在脑中放映起褪了色的老电影,一幕一幕缓缓地来,又缓缓地过去。
老西门是一处上海地名。东至复兴东路曹家街,南至中华路尚文路,西至西藏南路,北至人民路。旧县城城门仪风门,旧址在今复兴东路中华路口,其位于城垣正西,故又称老西门。填浜筑路门废后,居民仍习称这一带为老西门。1914年至1918年南与北两半城先后通行有轨电车,老西门交通地位日益重要,新建筑物不断兴建,如1914年建共和大戏院(今名中华剧场),各种商店也先后开办,有著名的大富贵酒楼、冠生园食品店、市八百货商店、全泰服装店等店铺,商品种类齐全,是南市区一个较大的商业集中区。老西门东沿复兴东路达轮渡站往杨家渡,西连复兴中路,南北为环城园路,是一处交通要道。——百度百科
【01】
大伏天的晌午过后,原本安静的小楼被一阵狂躁的男声打破:“吾(我)好好额,吾么(没)毛病,拿(你们)哉(才)有毛病!伐要切(不要吃)!”,接着咚的一记闷响,是什么东西掉在了一楼天井里。过一会儿就见二楼西厢房里的吴家阿婆小心地爬下狭窄的木制楼梯,穿过公共灶间,走到天井中央,手扶膝盖慢慢地弯下身去,拎起个白色塑料袋,解开来看看里面大大小小的药瓶,“还好是塑料瓶,没掼(ɡúe)瓦(摔坏)忒,唉.....切切(吃吃)叶(药)么,又发啥神经。”吴家阿婆嘟囔着用手撑着膝盖直起身来,许是动作猛了些,快站直时晃了一小晃才站定。她缓缓转过身抬头望了望二楼的西厢房开着的一扇窗户,垂下花白的头摇了摇,拎着袋子慢慢往回走,又自言自语道:“哦哟,个天(这天)从来么噶孽(没这么热)过呀,脑子是要骚瓦忒(烧坏掉)了。”
吴家阿婆那一年应该是七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却有八十多的样子。她看着人时总是笑嘻嘻的,但眼神会让你感觉有点异样,是右眼珠发白的关系。听说那只眼睛是在她快近五十岁时瞎了的,一天她抱着孙儿玩,小娃娃瞅着她脑袋旁边垂下的发簪坠子晃动得有趣,就拿小手去抓扑,她看孙儿那抓而不得的憨样可爱,索性取了下来交到娃娃手里由他把玩去。后来发生了什么,细节就省了,反正这一由他玩去,就搭上了吴家阿婆的一只眼睛。
~~~~~~未完待续~~~~~~
本文可能会时不时改了又改的。另外,想着啥时候去拍些里弄老房子的照片,还有记忆中的人,然后画些图,配在文中,看来是个不小的工程。上海当下高温虐人,我懒,不知何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