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边啃汉堡边咒骂伦敦该死的天气,昨天我那把黑伞破了个洞还没来及去修,今天又是阴雨重重,该死!
一样该死的还有约瑟夫这个老鬼,他已经将近十年没有联系我了,我以为他不会再找我履行那个约定,没想到还是摆脱不了。
“嘿,伙计!最近过得怎么样?”约瑟夫的寒暄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没有新意。
“如果不是你的电话,还不错。”
“哈,你果然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十年前那个约定,伙计,到了你该无条件帮我一把的时候了。”
“我现在是个警察,你知道,最好别告诉我你打算犯罪。”
“哦,恰恰相反,我是为了打击犯罪。”
“那不是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我是说,被一个医生抢饭碗,那太糟糕了。”
“如果不是警察太废物我也不会亲自动手!哦,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你还在伦敦吗?我想我们可以面谈。”
“你来了伦敦?”
“是的,上周的调令,医院上级的事情像政府官员一样不靠谱,说不准。”
“什么时候到?”
“明天上午会到,我可不指望你来接我。下午六点,吉尔咖啡厅,怎么样?”
“如期而至。”
十年前在追查一起案件的时候我的邻居约瑟夫救过我一命,后来我被调到伦敦,走之前他向我要了一个约定——如果有一天他需要帮忙,我要无条件帮他,限度是我的命。也就是说,我的这条命,约瑟夫拥有收回的权利。当初救我的时候约瑟夫左肩吃了一颗子弹,这个老鬼,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是我三十多年来欠的最不幸的一个人情。
六点的太阳还很好,难得秋天还有这样的时候。约瑟夫坐在我的对面,低头喝咖啡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花白的头顶,十年,人总是老得比我们预想的厉害,尤其是我们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
“嘿,伙计,你点的咖啡还是那么难喝。”约瑟夫看着我的时候似乎在尽量显得熟络,这让他显得有点滑稽。
“人的口味总是难得变,不过你的记性倒是很好。”
“年纪大了,总喜欢回忆一些东西,我想我是不是该看看精神科的医生。”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才四十多岁?而且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约瑟夫医生最是一个乐观的人?你都去看精神科,那英国的精神科专业将会变成下一个热门报考的专业了。”
“快五十了。”约瑟夫揉揉太阳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很多,想不老都不行。前些天,我女儿被人杀害了。”
我惊讶:“你不是一直都是老光棍吗?哪里来的女儿?”
约瑟夫从钱包里掏出来一张照片,递给我:“伙计,我跟你一样年轻的时候泡妞可比你厉害!她今年十六岁了,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她母亲瞒得紧。要不是自己快死了,孩子还没长大,估计一辈子都不打算叫我知道。”
照片上的女孩和约瑟夫的鹰钩鼻很像,金色头发,褐色的眼睛很大,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美女。我问:“很漂亮,叫什么名字?”
“爱芙拉。”
拿出警察本能的嗅觉,我问:“怎么死的?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
“那天我有一个小手术,回去得晚,结果一回去就发现她死在房间里,是被掐死的,哦天哪,我真是不能回忆她的样子,窗户开着。警察说应该是有人想要行窃结果被发现了杀人灭口。”约瑟夫露出痛苦的神色,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情的他。
“我很抱歉听到这些,那家里丢了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丢,警察的推测是小偷情急之下杀人,杀人之后吓坏了,只顾逃离案发现场,什么都没拿就走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这个季节咖啡冷得特别快,说:“那你的推测呢?”
“我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警察为了交差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哦,抱歉,我不是说你,我觉得可能是爱芙拉,更可能是她母亲之前招惹过什么人,她母亲一直都不怎么讨人喜欢。她们之前一直在伦敦生活,我想凶手作案之后应该会在警察找到他之前回到老巢吧。”
“所以,你的调令?”
“哦不,那只是个巧合。如果没有调令,我想我也会请假过来的,不过有了调令更加方便了。”
“你有没有将你的猜想告诉警察?”
“除了你,其他警察并没有。你知道,他们总是刚愎自用,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没有证据。”
“那你为什么肯定我会相信你?”对于没有证据的猜想持有怀疑态度,多年以来已经养成了一种职业病。
“因为,不论你信不信,你都必须帮我。乔瑞,这是你亲口答应的。”
回来的路上下起了小雨,那把破洞的黑伞也被约瑟夫那个老家伙拿走了,该死的老鬼,来伦敦竟然不带伞。竖起风衣的领子我走得很快,想起来约瑟夫就觉得头疼,被莫名其妙卷进一起杀人案,这感觉总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我是个警察但是并不等于我能够习惯这样的案件,只是相对于其他人多了一点麻木,而且我并不是专业的侦探,对手又完全存在于约瑟夫的猜测,舔舔干裂的嘴唇,这一切真令人头疼。
回到家我又接到约瑟夫的电话,真是该死,简直让人不能消停,这些年和罪犯打交道,我的耐性变得很差,当然,我本来就不是一个绅士。
“嗨伙计,但愿你现在已经到家了,你知道,现在暴雨下得很厉害。”
“托你的福,我还没有湿透。”
“那可真幸运,我是说你的伞破了个洞我湿透了。”
“有伞的人总是更容易打湿。老鬼,我想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并不是为了跟我抱怨我的伞吧?”
“没错,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感觉有人跟踪我。”
我把大衣挂在衣架上,该死,看起来明天干不了了,“你确定?有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但是我敢肯定有人跟踪我。伙计,我的猜想是对的,说不定那人想要杀我灭口。”
“你的猜想我可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但是这更加肯定了——凶手想要杀死任何一个可能的知情人。不过好消息是确定了他就在伦敦,这下好办了。”
“你有好的办法?或者说需要我怎么帮你?”
“会有的,我已经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乔瑞,你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你打电话来就是告诉我让我等着?等多久?”
“年轻人不要这么没有耐心,适当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你要帮的那份儿忙可躲不掉。”
“但愿那不会要了我的命。”
“我也希望如此。”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被狂风吹起来的窗帘,我想我明天早晨的早点应该还是汉堡。
十天之后,约瑟夫让我去了他现在所在的医院,那是一所普通的整形医院,有咖啡色的外围和很高的楼层,不太适合我这种恐高症患者。
穿着白大褂的约瑟夫有模有样,不知道他左肩上的伤对拿手术刀是否还有影响,当然我也不会愚蠢到去问。见面地点不是他的办公室,而是一间病房。
约瑟夫正在给病床上的女孩解开脸上的纱布,我站在旁边等着他忙活。不一会儿,病床上女孩儿露出了脸孔,竟然十分熟悉。
爱芙拉!
我惊恐地看着约瑟夫,他却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将一面镜子递给了那女孩,问道:“满意吗?”
女孩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面孔,笑着说:“很漂亮,我很喜欢,医生,谢谢你!”
我将约瑟夫拉出病房,问他:“你在搞什么鬼?”
约瑟夫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很庆幸爱芙拉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这就是我计划的第一步,引蛇出洞,乔瑞,我是不是个天才?”
我揪住他的衣领:“你疯了?你把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孩整容成爱芙拉的样子,很可能会害死她!”
约瑟夫盯住我的眼睛,我觉得那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手术之前这女孩儿看过爱芙拉的照片,她喜欢这张脸,我有尊重她的意见。你看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哦,多么完美!至于安全,我亲爱的乔瑞警察,在伦敦,你的地界,保护这里的居民就是你的职责了。”
我气得喉结发紧,这个老鬼显然把我当成一只蝼蚁来玩弄,我将他的领子又掐得紧了一些,从牙缝里挤出来对他的厌恶,甚至憎恨:“你真是个疯子!”
那老鬼的眼睛深不见底,他气定神闲:“那也是个你根本无可奈何的疯子。乔瑞,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十年前你为什么宁愿死都不愿意开枪?作为一个内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松开他的领子,大口喘着气,像是一个濒死的人被扼住了喉咙。这个老鬼!那个案子之后我的唯一的上线死在枪下,从此就只剩下警察乔瑞。约瑟夫却在那场枪战中瞧出了端倪,报恩鬼话的背后是一个我死也挣脱不了的巨网,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秘密,那是开启死穴的钥匙,一旦交给了别人,剩下的只有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好像成为了这个“爱芙拉”的隐形保镖,我了解到她的本名叫做柯洛,在酒吧上班,我不知道她是为了整容而攒钱还是为了挣钱而整容。我和约瑟夫研究到她每天经过的路线和家庭住址,她每天走过的地方都是宽敞的马路,不会让杀人犯有机会,但是她住的地方却令人委实不敢恭维,那是一处鱼龙混杂的地方,黑人白人都有,白天看起来还算正常,但晚上就藏污纳垢,据我所知,应该属于某个黑帮的领域。
当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约瑟夫的时候,他正斜躺在我家的旧沙发上喝威士忌,看着他鼓得像球一样的肚皮,我真担心我的沙发会被他压垮。
“哦,其实她本来只攒够了整鼻子的钱,但是我给她开了价格极低的发票,直接告诉了她她的漂亮头发和我女儿很像,我十分愿意帮她。她可没有爱芙拉单纯,已经不相信世界的美好了,让她相信我的说辞比给她挫骨头还累,当然,我没告诉她我女儿已经死了。”
“这几天我没发现什么异常,说不定那个凶手并不存在,老鬼,我总觉得我被你耍得团团转!”
约瑟夫怒气冲冲地盯着我:“我会拿自己女儿的性命来耍你?乔瑞,你可真是狂妄自大!”
我耸了一下肩膀:“好吧,我道歉。但是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你知道,我一向适合做体力活儿。”
约瑟夫打了个酒嗝,说:“这几天跟踪我的人更猖狂了,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动手了,伙计,打起精神来。”
说着打起精神,他自己倒鼾声大作起来。羡慕地看着这种能够睡个好觉的人,我喝了两片安眠药之后关了灯。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看见柯洛进了巷子口,准备转身离开,没走多远,看见柯洛竟然斜倚在我前面的墙壁上,看见我,她打了个口哨:“嗨!先生,总跟踪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可不是什么好的嗜好!”
我稍稍惊讶的皱了一下眉,然后说:“也不算太差,至少比吸毒什么的好一点。”
柯洛边走过来边说:“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是说你是个幽默的人。怎么,对我有兴趣?”
我看着她扬起来的嘴角,说:“我从来不喜欢青苹果。小姑娘,我只是,呃,嗯,保护你的安全。”
“真没有见过更撇脚的借口了!”被一个小女孩儿嘲弄真不是一件好事,柯洛摸上自己的脸蛋,说:“看来美貌果然是个好东西。”
我不想再和柯洛聊下去,在抓到凶手之前她的好奇心可能会杀死猫。我说:“随你怎么想,小姑娘,我该走了!”
我转身踏过地面,估计以后对柯洛的保护会有点困难了,这个变化要告诉约瑟夫,该死!
“先生!以后如果你想要约我可以不用这么老套的路数,我并不介意答应一个帅气绅士的约会,尽管他有点儿老。”柯洛的口哨声真不像是这个年纪姑娘该有的,但是并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
还没有等我走出巷子就听到挣扎的声音还有女孩儿的尖叫!该死!
等我跑过去只看到摊倒在地上的柯洛捂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地喘气,她的脸被憋得涨红,而其他地方根本没有人影。
我蹲下轻轻拍她:“你怎么样?”
柯洛好不容易喘过来一口气,说:“如果这不是你英雄救美的手段那我只能理解为你真是个乌鸦嘴。”
迫不得已,我掏出证件:“我正在调查一起案件,需要你的配合。”
“嚯,你怎么知道有人盯上我的?”年轻女孩儿的好奇心总是最麻烦的。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配合我。”我不打算多废唇舌。
“好吧,我也不想惹祸上身。”
“刚才那人你看清楚容貌了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快了看不清楚,一个人忽然冲出来掐住我的脖子,他个子比我高很多,我只扯下来他胸前的一颗扣子,喏,就是这个。”
一颗黑色圆形纽扣,普通得很。我拿了纽扣准备离开。柯洛却说话了:“嗨,警察,你不会把一个处于危险境地的小姑娘单独留在这里吧。”
我扶起她:“那我送你回去。”
“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我被人盯上了,不如我就跟着你,反正这里也不安全了,是你说来保护我,不能言而无信吧。”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可没打算被一个小姑娘赖上。你父母呢?你应该回家了。”
“父母?鬼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停下!别再跟着我!”
“长官,你可命令不了我的双腿,它们只听从我的指挥。”
之后我说什么都成了空气,柯洛直接阴魂不散地跟着我,甩都甩不掉,一直到我的家里。该死,不论多大年纪的女人,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总是不能招惹。
“你这里看起来还不错,比许多单身汉的家里干净多了。”柯洛随意地将手提包扔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去冰箱翻吃的了。真是个不速之客。
“谢谢你的夸奖,但是抱歉,这里并不欢迎你。”
“哈,我还从没有见过一个单身汉的家里不欢迎一位漂亮姑娘!嗯,你可真会生活,看来好吃的不少。”
正在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看到约瑟夫的半张脸以后我迅速推门出去将门掩上阻止了约瑟夫试图进去的意图。
“约瑟夫,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今天柯洛受到了袭击,她现在在我家里。”
“真是见鬼!你怎么把她弄来了?”约瑟夫显得和我一样懊恼。
“像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现在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必须尽快结束对话,如果柯洛看到给她整容的医生和我在一起,估计她的好奇心可就不止杀死猫这么简单了。
“我早就说过我预感会有事情发生,今天我也受到了袭击,所幸我挣扎开了,不说了,既然你这里不方便,不如你到我那里去,有些线索我要和你分析一下。”约瑟夫显得还稍微有点儿惊慌,我才发现他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敞开着,头发也有点凌乱。
“好的,你先走,我过会儿就去。”我第一次没有推脱约瑟夫的邀请,他的提议简直是在给我解围。
转身回屋,柯洛已经自己做好了一个三明治,她端着盘子过来,问我:“是谁?”
“哦,警局的人,今晚有事,我要马上赶过去了。你要是害怕就呆在这儿吧,你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拿起外套我就准备走。
“哎——”柯洛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关上门的时候我又伸头嘱咐了一句,“做三明治不要把我的乳酪用完,那种牌子不太容易买到。”
到了约瑟夫的家里,我觉得有点眩晕——他家中的墙纸遍布着交错的圆形,灯光昏黄,靠近墙边的书架似乎有很陈旧的历史,桌角的沙漏似乎永远不会漏完里面的沙子。如果不是房间角落的塑料人骨,这房间诡异得根本不像是一个整容医生的家。
“约瑟夫——”我叫了一声,他才从厨房出来。
“来喝点东西吧,维生素什么的可比安眠药对人身体好。”他递给我一杯橙汁。
“谢谢。你今天要给我说什么?我可不想在这里耽误太久,你这里真是令人不舒服。”我喝了一口橙汁,老实说,味道真不怎么样,还有点儿奇怪。
“恐怕来不及了,呃,刚才医院打来电话,我临时要回去一趟,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儿,我回来再跟你详谈。”约瑟夫将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换了一件衣服,准备出去。
“老鬼,你把我叫到你家里来不会就是为了放我鸽子吧?”我有点儿不耐烦。
“哦,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急,养足了精神才有机会看好戏嘛!”约瑟夫说完这些,我觉得头顶上的吊灯晃悠了一下,接着约瑟夫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模糊,墙纸上的圆不断放大缩小,屋子里的骷髅人头变得面目狰狞。
“老鬼!你在玩什么把戏?”我挣扎着大喊。
“我说了,只是让你休息一下。你们这群人,总是不相信我。”约瑟夫笑得诡异,一点也不像那个我认识的谨慎老头,他的脸越来越花,直到我眼前漆黑一片。
醒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是约瑟夫家里的塑料人骨,一个激灵我猛然清醒,思索着这一切我觉得万分诡异,手无意间触摸到约瑟夫留下的外套,偶然发现这个外套的第二颗扣子竟然被扯掉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柯洛给我的纽扣,对比这件外套其他的扣子,发现竟然是同一种!
天呐!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冲出约瑟夫的家,我要回我家向柯洛问个究竟。
快赶到家的时候我就听到了碰撞、尖叫、打斗的声音,在进门之前,我给警局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如果约瑟夫本身就是一个嫌犯,那他的话应该没人会听了,这是对我最好的局面。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室狼藉和约瑟夫血红的眼睛,他手里还死死捏着柯洛的脖子,嘴里骂着:“你这个贱人!和你母亲一样的贱人!竟然想要害死我!贱人!”
我慌忙跑过去用手铐将约瑟夫铐起来,他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我只是轻轻一拉他就倒在了地上,眼睛渐渐眯起来,嘴里还喃喃骂着。柯洛的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紫痕,眼白翻得很厉害,摸去鼻息,已经死了。
警车在窗外响起来,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家也会变成一个犯罪现场。
后来,约瑟夫被捕,但是无法追究法律责任——他患了人格分裂和被害妄想症。由于爱芙拉的母亲曾经背叛过他,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经历过感情生活,而在抚养爱芙拉的过程中,有一次他偶然发现了爱芙拉交往男朋友,这一幕勾起了他的回忆,在与爱芙拉争吵的刺激下,他失手杀死了爱芙拉。巨大的变故使他人格分裂,在亲手掐死爱芙拉之后似乎有另一个自己出来,打扫了现场又回到医院给病人做了个手术,在那之后,他像往常一样回家,发现了死亡的爱芙拉,却在另一个自己不出现的时候难以记得自己的罪行。从那以后,他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想要害死自己,可是那其实都是他自己。而他面对整容之后的柯洛,显然刺激到了自己的神经,于是“另一个”约瑟夫出来,忘记了那是他手下整容的成品,而是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听到医生的解释我惊出一身冷汗——我甚至分不清楚在和约瑟夫见面的过程中,哪一次我遇到的是哪一个“他”。
事情本该在约瑟夫住进精神病院结束,可是最近我身边却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在和同伴们追踪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我总觉得附近有一个人再跟踪我,想要害死我,偶尔回家我总觉得屋子里有人在等我,即使里面没有灯光。我想可能是柯洛死在了我的房间——尽管我是个无神论者而且见过不少死人,但是这种想法仍让我不寒而栗,或许是感觉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都不安全,我彻夜失眠,安眠药的剂量越来越大,可是似乎并没有好转。
终于,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我开枪打死了我的同伴。他们说我疯了,可是我清楚地记得是那个同伴想要在我身后害死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说得话,他们固执地将我送去精神科。约瑟夫之前的医生给我诊断,面对警长,他说出当时对我描述的约瑟夫一样的话。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该死!人格分裂又不是传染病,我不可能和约瑟夫一样!
接着警车变成救护车,没有一个人听到我的声音!我大喊、怒骂、讲道理,引来的只是电棍的击打,他们将成把的药丸塞到我的嘴里!
在这个精神病院已经一个月了,看着身边一群疯人,有时候我会觉得说不定我才是疯狂的那个,恍惚,恍惚······
有一次放风的时候我竟然遇到了约瑟夫,他像个老友一样给我打招呼,我把牙龈咬得生疼,要不是这个家伙,我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这个老鬼凑近我的耳朵,说:“致幻剂是不是比安眠药好吃多了?那可是我配制很久的结果,医生都检测不出来······”
我不知道说话的是哪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