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先生喜欢上了栽花种草,从花市五颜六色地搬回来,早早晚晚地修枝弄叶浇水施肥,乐此不疲。
心思花了不少,结果却不尽人意。带着花朵买回来的那些几乎都没再重开的意思,观叶的那些绿植,有的叶子簌簌的往下掉,有的颜色日益暗淡。都几乎一致的,不见有新的枝芽生长,一派颓势。空置的花盆儿越垒越高。
偶有一日得高人指点,先生就此得了法宝。购回了各种瓶瓶罐罐的小药水儿,每日涂涂抹抹,满眼期待。不足一月果有几盆已见新芽,还有的真的生出了小小的蓓蕾。
原来不仅有催熟的蔬菜水果,也有催开的花朵。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吧?如此催熟的培育,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急切了呢?急着开花,急着结果,急着工作、急着生活,急着开始,也急着结束。
有时,速度与深远几乎是冲突的。当你可以慢慢来时,才会生出一份悠然自得,才会找到生活的幸福感。你跑的越快,空虚孤独感也追的越紧。
总是怀念若干年前——那时夜晚看得见星星闪烁,白天大海映得出天空的颜色;那时稻田里听得见蛙声,草尖上看得到蜻蜓……它们都随着时间一去不返了。
这是个争先恐后的时代,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虑、恐慌,每件事都迫不及待。人们被推搡裹挟着,只能向前向前,飞快不停地向前。这样急功近利的一路飞奔,又以什么为代价呢?而这样的前进又是为了什么呢?“美丽新世界”到底是谁的臆想,它又是否真的美丽?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物质富足应有尽有,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空虚。每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慌焦虑感裹挟操控,疯狂地掠夺占有一切,像饥渴难耐的人冲上餐桌,不顾生理极限地吞咽,急切地填饱欲望。
我们像被培育在玻璃器皿里的细菌,生长发酵繁殖,供养社会这块大面包。我们以为可以拥有一切,其实连自己的主宰都不是。人类此刻被物化得彻彻底底,多么后现代的情境!
我们几乎已经看不到事物的真相,有的只是需要我们看见的拟像而已。世界已经糟糕透了,坏得无以复加,虚假又虚伪。我们只是在时代的夹缝中求存而已。谈生谈死谈未来都是虚妄,重要的唯剩黑夜里的那一盏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