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 让子弹飞一会:假阳性和假阴性

从统计学视角继续讨论反垄断法的商业模式和竞争政策。


一、假阳性错误和假阴性错误

1、假阳性错误

把不具备你所指特征的对象当做是具备这种特征的对象——认错人了。

  • 要捉一个坏人,却捉了一个好人
  • 个人头晕去看病,医生说他患了高血压,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工作太紧张而已,这时医生犯了第一类错误、假阳性错误。

2、假明性错误

把那些本来具备你想要确定特征的对象,当做是不具备这些 特征的对象而放过了。

  • 放错了坏人
  • 一个人明明患有高血压,医生却没有把它诊断出来,这时医生犯了假阴性错误。

二、假阳性错误和假阴性错误的区别

1、如何准确刻画犯错几率

  • 这两种错误实际上是两件事,犯一种错误并不等于犯另外一种错误,要区别。
  • 这两种错误之间有一定的替代关系,多犯其中的一种错误,就会减少犯另外一种错误的可能。

2、关于假阳性、假明性错误的比喻

经济学家沃特.威廉斯 (Walter Williams)当年学习统计的时候,向他的老师阿尔钦炫耀说:

我有一个很好的理解什么是假阳性、什么是假阴性错误的办法:对一个人是不是值得交朋友有很严格的标准,除非证明他确实是有价值的,才跟他做朋友。这时我就把第一类错误、假阳性错误降到最低,几乎不会交上那些不值得交的朋友。但同时犯第二类错误、假阴性错误的几率却增大了,可能错过很多本来值得交朋友的人。

而我太太相反,她把所有人都当朋友,除非这个人后来被证明不值得做朋友。她极大减少了犯第二类错误、假阴性错误的几率,几乎不会错过任何朋友。但却增大了第一类错误、假阳性错误的机会,极大增加了被损友伤害的可能。

3、第三种可能

阿尔钦:

你有没有考虑过还有第三种可能:别人既不把你当朋友,又不把你当敌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 真实生活中,这种可能性最大
  • 爱你的人当然很少
  • 但仅仅只是在乎你的人也不多

三、第一类错误与第二类错误具有此消彼涨的关系

1、胶卷照相机

胶片数量少、要拿去冲洗,成本非常高

  • 每拍一张照片我们都非常小心地设计
  • 第一类错误(拍错照片)的错误就会减到最低
  • 但与此同时,也极大增加了犯第二类错误(错过精彩画面)的机会

2、数码相机

可以高速连拍,几乎没有成本

  • 把错过精彩瞬间的机会降到最低
  • 但与此同时拍了很多根本不值得收藏的照片

四、反垄断领域:放错坏人远不如抓错好人危害大

1、反垄断法的限制

1984年,法律经济学家0弗兰克.伊斯 特布鲁克 ( Frank Easterbrook)发表文章《反垄断法的限制(the Limits of Antitrust, 1984)》。这篇文章充分运用了统计学里的第一类错误和第二类错误的概念。

2、判断商业行为是否为反竞争行为时,同时会犯两种错误

  • 假阳性的错误:捉错了好人
  • 假阴性的错误,放过了坏人

3、两种错误的后果不一样

(1)第一种错误(假阳性错误)的后果
法官一旦犯了第一类错误、假阳性的错误,把一种明明是促进竞争的商业行为判定为有罪,对整个商业发展会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形成很大的阻力。

  • 例如最低零售价限制、最高零售价限制、分区销售等,一旦判定违法,整个商 业领域都不能实施。
  • 这种错误再要纠正过来,时间很长,成本很高,过程复杂。
  • 美国最高法院关于垂直限制的判断错误,经历了96年才把错误修正过来。
  • 因为法官本人的收入、升迁、 声誉不受所做错误判决的影响
    (2)第二种错误(假阴性错误)的后果
    法官犯了第二种错误,让一种破坏竞争的行为逍遥法外,放错了坏人,后果远远没那么严重。
  • 一种破坏竞争的行为,即使逃过了法官的法眼,在激烈竞争的市场里,也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别的竞争行为所取代、修正、超越。
    (3)在反垄断领域放过一个坏人对社会造成的伤害,远不如捉错一个好人所造成的伤害大。

五、让子弹飞一会:宁愿放错坏人也不要抓错好人

1、宁犯第二类错误,也不犯第一类错误

  • 犯第一种错误和犯第二种错误的概率之间有取舍关系
  • 在选择避免哪一类错误的时候,应该有所侧重

2、对看不懂的那些商业行为,宁愿网开一面

  • 哪怕放错了,他也作恶不了多久
  • 比捉错一个好人,打压一种本来是有意义的商业行为要好很多

3、反垄断法执行机构要尽量保持审慎态度

  • 每当在见到自己看不太懂的商业行为时候,与其犯假阳性错误,不如犯假阴性错误
    在自己看不准的情况下,让子弹多飞一会儿。这种管理哲学是非常睿智的。
  • 今天新经济蓬勃发展,许多新的商业模式涌现出来,政府有关管理部门应该奉行相同的管理哲学,做弹性管理、园丁式管理、底线管理。
  • 新的业务模式产生了 ,先让它存活一段时间,看看问题在哪里,看看商业机构本身是不是有能力解决问题,再来监管、立法。

课堂小结

1、解释了普遍适用的一个统计学概念:

  • 第一类错误、假阳性的错误
  • 第二类错误、假阴性错误

说任何人犯判断的错误,实际上指的是这两种不同的错误,它们发生的概率不一样,而且它们之间有取舍关系,此消彼涨。

2、把这个概念运用到反垄断法的实践和对商业行为的监管
得出的结论是:政府应该尽量减少犯第一类错误的机会,让行业有一个自我发展 的空间,让子弹飞一会儿。


课后思考

你能不能在生活当中举一个例子,是你同时可能犯第一类的错误、假阳性错误,同时也会犯第二类的错误、假阴性错误的,而你更需要避免的是其中的一种错误,你能举一个这样的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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