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就想把奶奶写成篇章,可是每一次到动笔的时候却发现真是太难了,那是一生的故事,怎么能轻易用简单的语言表述清楚呢,于是,又悄悄的把笔放下。
时间在2011年的一个月里似乎只是一弯腰再起身,打乱了我生活的阵脚,也打乱了我平静的心潮。还记得在当年二月中旬开始便接到奶奶病情确诊的消息。虽然内心早已有所准备,可残酷的事实把仅存的希望彻底摧毁了。我已经读不懂书上的文字,唯一想读的是奶奶的心,想读懂那份忍受病痛并绝望的心。手术后的病床前,虽儿女成群,可奶奶是孤单的,没有人会知道或许自己生命将渐渐耗尽是怎样的滋味。此时的奶奶是一支蜡烛,在风中摇曳的蜡烛,谁也不知道哪一阵风会让憔悴的身躯再也挣扎不起。
碧玉年华
我们祖辈是地主人家,殷实富足,爷爷上了十几年的学堂,20岁英俊帅气的爷爷是一名中学老师,16岁模样俊俏百里挑一的奶奶是爷爷的学生,于是开始了一段浪漫的师生恋。17岁时,奶奶变背井离乡嫁给了爷爷。在这个已经落魄的地主家里,爷爷常年又供职于县里的单位,于是本该是少夫人的奶奶要挑起家里的农活担子。奶奶的娘家地势平坦,从小到大没走过山路,而爷爷的家在半山腰上,几十公里崎岖的山路让奶奶很是吃不消,家里大部分土地都是坡地,农活干起来更是吃力,平日还要在村办小学教书,可能干麻利不服输的奶奶很快适应了一切,干农活教书两不误,把家里日子打理的很是有条。
桃李年华
19岁奶奶生下大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当年温饱都成问题,生完孩子的奶奶没有任何特别的饮食待遇,以致没有奶水,父亲便是吃洋芋糊糊长大的,至今,奶奶都觉得很是愧疚。
而立之年
十年间奶奶生下了四男二女。二女儿夭折,做为五个孩子的母亲,奶奶更是忙碌了,干完地里的活,还要兼顾副业喂猪喂鸡,养蚕、牛羊等等,为此辞去了老师的职位,担任起了队里的干部,奶奶说当年家家口粮都很缺,当干部能补贴粮食。因为爷爷有公职,买油盐酱醋,给孩子缝制衣服等不成问题,所以在邻里中,我们算是较富裕的家庭,当时邻居可怜的连盐都吃不起,孩子更是没有衣服穿,奶奶一路接济过来。在队里奶奶是出了名的能人,有文化,会裁缝,针线活、茶饭都是能手。所以无论谁家娶媳嫁女,都请奶奶去接亲送亲,谁家要做媒都会请奶奶当媒人。奶奶也总是不推托,尽力把事情办好。所以一辈子奶奶人缘很好。受了奶奶恩惠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不惑之年
42岁时,奶奶有了她的大孙女,就是我。奶奶没有一丝重男轻女,据说对我是喜爱万分,每次走亲戚出门,奶奶总是给我穿戴一新,画上美人痣。抱着我走在家人前面,每每听到对我的夸赞,奶奶都引以为傲。不到一岁时我就和奶奶睡,那时的我体弱多病,一到冬天气管炎就犯,整夜的咳嗽声让奶奶很是心疼,为了让我好受些,奶奶常常抱着我在床头一坐就到天亮。奶奶经常去县城爷爷单位住些时间,每次都带着我,这样一直到六岁开始上学.时光变得越来越模糊,记不得什么时候,奶奶提着一个小小的箩筐,扛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锄头,尽量空出一只手来拉着我,然后,我们一起穿过条条长满杂草的小路。也许露水已经湿透了我们的裤脚。
知命之年
50多岁的奶奶本可以搬入县城居住,但倔强的爷爷放弃了县城的住房,爷爷早早退休后坚持回到了山里老家,从此老两口开始搭伴劳作。那时爷爷每月的医疗补助可以领回很多各类药品,家里有个小药柜,因为村里看病不方便,每当有人病了奶奶总是让到家里来包些药拿走。后来,家里装了全村第一部无绳电话,奶奶便成了接线员,村里那些远在外地打工的人,把电话打在奶奶家,奶奶便扯起嗓子通知某某几点来接电话。做这些事情的时奶奶总是不厌其烦。
耳顺之年
快60岁的奶奶仍然健步如飞,这一年辛苦了一辈子的奶奶,搬入了镇上的三儿子的新楼房,从此告别了土地,告别了陡峭的山路。虽然每月爷爷的退休金戳戳有余,可勤快的奶奶一刻也没闲着,整天戴着老花镜,坐在缝纫机前忙活着,给儿子孙子们做各式布鞋、鞋垫,很快镇上的人都知道有个心灵手巧的奶奶,于是纷纷前来请帮忙给孩子缝制棉衣棉裤,奶奶从不推辞。闲暇时奶奶还做布鞋、鞋垫、幼儿棉衣棉裤等出售。每次过年回家,奶奶总是拿出早早做好的布棉鞋让我穿上。穿在脚上暖在心里。
奶奶从不嫌贫爱富,自住在镇上以来,家里门庭若市,从前的老邻里上街,奶奶见了总是要喊到家里,时间充足了做几样好菜,赶时间的奶奶便麻利的弄上一碗米酒打几个鸡蛋吃了才让走。因为奶奶知道回家要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村里的人大多经济条件不好,根本舍不得在镇上买饭吃,只能饿着肚子回家。奶奶的善心总是无处不在,常常翻出自己的很多衣物,送给一些条件差的人。渐渐的,奶奶家来来往往的人越发多了,农村的人都把奶奶家当成一个歇脚的地儿了,时不时上街来总给奶奶拿很多自家养的鸡、鸡蛋,瓜果蔬菜等来感谢奶奶。每到腊月底,农村家家户户开始杀过年肥猪,村里人你一家我一家的都给奶奶送来自家的腊肉。朴实的人用这些来表达对奶奶的敬意。对待家里的各色亲戚奶奶总是一视同仁,每年正月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有远嫁外地的,把奶奶家就当作娘家。奶奶的做人方式一直影响着我,或许我做不到奶奶这样,但我会尽力靠近奶奶。
奶奶一直都很忙碌,常常在家备各式吃的,如豆酱、豆腐乳、腊香肠、腊肉、豆腐干等等很多种类,因为她的儿子有在外地的,她的孙子在外地,她知道在外面的人总是想吃家里的菜,每次回家,奶奶总是忙活着给我装各种吃的带走,到年底就给外地的两个儿子邮寄腊肉等。对于不菲的邮费奶奶说不算那个帐,只要能寄到让他们吃上就好。
耄耋之年
如今,儿孙孝顺,逢年过节总会承欢膝下,可爷爷的离世,对奶奶的打击太大,几年前身体还是那样健硕,四处游玩,可如今每况愈下,备受病痛的折磨。
做为孙女,不能常回家陪您,我只能为您祝福,深深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