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我把魂丢了(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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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8 章   他乡故知

                           第四部 李熠辉(之十二)

晚上,洗个澡,整理下明天上班要带的东西,翻开手机看微信,看到有人申请加好友。

是李梅吗?打开一看,是一个微信名叫“雪舞倾城”的网友发来的,而留言中注释是;李梅。李熠辉通过了申请,心想这名字还真是起得浪漫。

雪舞倾城,如果她在雪中跳舞,那身姿倒真有倾国倾城之美。什么时候下雪,能有机会看到她在雪中跳舞就好了。在深圳是不可能,在老家呢?只怕机会也渺茫啊。老家几年才偶尔下一次雪,而自己即便春节回家,要遇到下雪也得天赐奇缘才行。

“今天谢谢你啊。”李梅发来一段消息,附加了一个拱手和微笑的表情。

“没什么了,我们一个村里的,碰到了帮个忙应该的嘛。”李熠辉回了一段消息,还加了个害羞的表情。

这年头大家在微信上聊天,似乎不加个表情就不能完整表达意思。比如你和对方调侃,必须加个哈哈笑的表情,不然好像就是说正事。对方称赞你,你要回一个握手和做揖的表情。你称赞女性,要加一个鲜花。别人说了一件好笑的事情,你要回一个憨笑。离开表情,人们似乎都不会聊天了。

而有些表情,只适合特定的人。比如亲的表情,只适合恋人或者关系比较好的女性之间。如果男人之间用这个,就成了基情。而如果不是男女朋友,你发这个表情,则显得轻佻,有挑逗之嫌,容易引起人的反感。当然如果两人之间关系暧昧,那可能这样的表情正是将关系明朗化的关键一步。

网络时代,表情丰富了人们聊天的内容,却也弱化了人们的语言表达能力。打开各种聊天工具,只见各种表情包满天飞,却鲜有人认真的说上一段话,不知这是人类文明的进步还是退化。


两人随便聊了会,第二天都要上班,就早早道别。十多年没有说话了,重新见面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只是彼此问了些对方的工作情况。李熠辉得知李梅在罗湖的一家外贸公司当文员,主要职责是处理一些内部的杂事,有时候也帮着跟进一下订单的进度,事情不算多,工作不算复杂,当然工资也不太高,聊以为生而已。她与一个河北姑娘一起在东心岭那边合租一套二居室的农民房,房租一个月一千块。那姑娘住主卧六百,她住次卧四百,一个月的开销倒也不大。

李梅的弟弟李俊杰比她小了五岁,才上高中。当初张静生了李梅后,李树根一定要生个儿子,所以张静两次怀孕到五六个月,都去做B超,发现是女孩找医生引了产。直到怀第三个,确认是儿子才生下来。张静因此身体垮了下去,身材走了样,皮肤也变得没了当初的光泽,再也不是闯进横村男人梦里那个年轻媳妇的俊俏模样。

此后几天,李熠辉开始忙碌起来,经常回到租住的房子里都已是晚上八九点,只有睡觉之前,才有时间拿起手机来看看。他想和李梅聊聊天,又怕她以为自己是催她还钱,经常信息都打好了,又删掉。把手机放枕头边去睡吧,又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会儿又拿起手机看李梅有没有发信息过来。

一连几天都没信息,又想她是不是不会主动联系我了?如果她不主动提还钱的事,那我要不要找她呢?就当被骗了?当捐给贫困山区做慈善了?心神不定的胡思乱想之间,时间就过去了半个月。

转眼之间,眼看正月就要过完,路边的勒杜鹃都开出花来。这是深圳的市花,路中间两边的绿化带到处都种着。大红的粉红的咨悍、张扬的开放着,在阳光的照射下狂纵的释放着自己的美艳,染得空中的云彩都变成了紫红。坐在回来的车上,看着那随处可见的花,整座城市都充满了躁动的气息。从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得出那包裹不住的欲望,从衣服里从肉体里从每个细胞里向往冲撞,好像不抓住点什么狠命的纠缠、撕咬一番,身体中多余的能量就要像原子弹一样被引爆,将世界毁灭成一片荒芜。


半个月后的周五下午,李梅终于在微信上发来信息,问李熠辉周日有空没有。李熠辉本来和几个同事约好去爬梧桐山,但李梅要来,就推说没事,把同事的梧桐山之约推掉了。一方面,他也希望快点拿到李梅借的钱,更重要的当然是想与李梅的关系有所发展。

如果说在老家,碍于两家的关系不好往来,但在深圳这种顾虑就可抛诸脑后。至于说真的交往起来以后如何和父母说,自己又如何去面对心里一直有些敌意的李树根,那实在过于遥远,先不管不顾。

他心里所念想的只是李梅那高桃的身材,波澜起伏的躯体和白嫩的皮肤。尤其是那嫣然一笑而荡漾开来的酒窝,已经将他完全吸吮了进去。

李熠辉和部门的一个同事一起在南岭村租的一个二居室小产房。房子是由南岭村里开发的,虽然不是正规的商品房,但是比那些农民房还是强很多,而且租金比较便宜,只要一千八,而周边类似的正规商品房至少要二千五。同事住主卧一千,他次卧负担八百。同事已经在附近的一个楼盘买了房,正在装修,估计下半年就会住进去。周末,他去装修现场守着工人干活,同时也和包工头协商一些工程方面的事情,所以并不在家,这正合李熠辉之意。

来了个漂亮姑娘,如果让同事知道了一定会在公司里宣扬开来,到时各种各样或荤或素的玩笑,李熠辉想起来就头痛,他素来不善言辞、羞于应酬。


“哇,你咯里还有腊肉啊?”李梅一进来,看到李熠辉晾在阳台上的腊肉、腊鱼,惊喜的叫了起来。

“嗯啰,我姆妈熏的,我带了点子过来。”家里只有他和李梅两个人,他终于习惯了说家乡话,而且没有半句普通话半句家乡话的不伦不类。

“你咯里有餐具不啰?我们晚上自己做饭呷要得不啰?”

“有啊,要得啊。”听说李梅要自己做饭吃,李熠辉自是求之不得。本来他还一直在纠结晚上去哪吃饭好。差的吧上不了台面,可附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餐厅,去市里太远不方便,而且那样很费钱。现在连李梅有没有男朋友都不知道,万一人家有男朋友花太多钱请她吃饭不是成了冤大头?现在好了,自己做最省钱,而且还有更多的时间两人单独相处,一举两得。

两人一起下楼去农贸市场买菜。电梯里,两人并排站着,李熠辉微微偏头去看李梅。今天李梅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高领紧身针织衫,黑色的西裤,半高跟的黑色皮鞋。本身李梅就比较高,有一米六五,再穿上半高跟的皮鞋,和一米七五的李熠辉比肩而立看着相差不大。

而那紧身的针织衫,将李梅的身材勾勒出两座微微隆起的小山。中间一条小小的山谷,戴着一串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浅褐色珠子,在那道山谷间轻盈的扭动着,像是一汪泉水从山谷间叮叮咚咚的流过,击打得李熠辉的心房也跟着嘭嘭嘭的跳动。嗓子眼里有种东西在涌,某些东西似乎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他赶忙转过身去,吸吸鼻子,吞咽下口水,静静的看着电梯,希望电梯快点打开,透点新鲜空气进来。不然,他真觉得自己要在这窄小的空间里爆成一堆粉末。


买了菜回来,李梅下厨。虽然自己租着房,家里也准备了齐全的炊具,但李熠辉难得自己做几回饭。策划师工作比较忙,加班是常事,他经常是随便叫个盒饭就解决了肚子问题。另外他的厨艺实在是烂,也就会做家乡的什么青椒炒肉、煎鸡蛋、炒豆角那么有限的几个菜,而且也谈不上什么色香味,基本上就是炒熟了,能吃,饿不死。

李梅在厨房左找右找,没看到围裙。李熠辉难得下厨,偶尔煮个方便面,或者炒个蛋炒饭应下急,哪会考虑要围裙。可李梅穿得这么精致整洁,要是溅一身油在身上弄脏了衣服,那实在过意不去。他在自己衣柜里找出一件旧衬衣,给李梅当围裙用。李梅已经开始切菜,让他帮着系上。

把衣服打开,一个袖子从李梅的腰间伸过去,自己的肩部挨着了李梅的背。那背不厚,很紧致,充满弹性,同时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了鼻孔,不知是香水的味道还是人本身的体香,让李熠辉的头有些晕,几乎要站立不稳。他把两只袖子在李梅身后绑在一起,看有些地方不抻吐,又把衬衣拉熨帖一点。手不知不觉间就碰到了李梅的腰部,手麻了一下,像有一股电流从手指间穿过前臂、上臂直达全身,浑身起了一阵痉挛。他想顺势从后面抱住李梅腰,然而定定神,终于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在边上看了一阵李梅熟练的切菜,悄悄的坐到客厅看电视。将各个台不停的换来换去,却哪个台也看不进去,满耳里只有厨房那咚咚咚的切菜声,接着就是嗞嗞嗞菜下锅声,哐哐哐菜在锅里的翻腾。

他的思绪也随着这翻腾声掀起了一阵波浪,将一切旧的记忆掀起又埋下,在他眼前呈现出一幅新的画卷。这画卷更广阔,更辽远,更壮观,更色彩绚丽,让他看到了生活是如此多姿多彩。

吃完饭,李熠辉要去洗碗,但李梅不让,说反正她手已经油了,就顺便把碗一起洗了算了。吃完饭李熠辉提出到边上的电影院去看电影,李梅又是一阵惊喜:“啊,你边上还有电影院啊?咯好啊,我也要到咯里来租房,反正咯里到我上班的地方和现在的地方差不多。你咯里租金好高子啦,还有房出租冇得啰?”

李熠辉心头暗喜,如果她租到附近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忙说:“我咯个房子一个月一千八,应该还有房出租,你要是想租等下到管理处问下看。”

“一千八啊?”李梅有些犹豫,比自己目前租农民房贵了八百。如果自己一个人,显然是租不起的,这要看同屋的人愿意一起来租不。“等我回切问下我一起租的着啰,她要是同意你再问管理处。”两人说定后,到边上的影院随便选了部电影看。


整场电影,李熠辉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两人挨得近,偶尔为电影情节交头接耳肩膀会靠在一起,李梅的头发还会轻轻的在他耳边划过,一阵奇痒突袭全身。他享受着与李梅那身体轻微的碰撞,如果两人隔得远了,他会故意将身体向李梅这边靠靠,让两人的身体轻轻的接触一下。但他又不敢一直这样靠着,怕李梅觉得他太轻浮。于是就在靠与不靠之间,靠紧一点还是松一点之间的纠结与进退犹疑之间,看完了一场电影。电影结束后李梅与他谈论电影情节时,他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似乎李梅谈论的是一部他根本没有看过的电影。

看完电影,李梅说不早了,她要回去了。李熠辉送她去公交站台。到了站台等车时,李梅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满怀歉意的打开随身带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五百元钱说:“唉呀,我罢事来还钱把你的,差点都不记得哒。”

李熠辉这才想起自己确实一直还惦记着李梅欠自己五百元钱,但今天一直处在一种精神的亢奋与游离之中,此时也才想起李梅欠自己钱的事。他想不接,却又不由自主的伸了手。等李梅坐上公交车走了后,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车身又想:她是来还钱的,还完钱了,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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