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悲哀,是因为我们留不住岁月,更无法不承认,青春,有一日是要这么自然地消失过去。 而人之可贵,也在于我们因着时光环境的改变,在生活上得到长进。岁月的流失固然是无可奈何,而人的逐渐蜕变,却又脱不出时光的力量。
我,只是一个实际的人,我要得着的东西,说起来十分普通,我希望生儿育女,做一个百分之百的女人。一切不着边际的想法,如果我守着自己淡泊宁静的生活原则,我根本不会刻意去追求它。对于生活的环境,我也抱着一样的态度。我唯一锲而不舍,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去努力的,只不过是保守我个人的心怀意念,在我有生之日,做一个真诚的人,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和执著,在有限的时空里,或者无限广大的日子。如果像我这种做法肯定是“乐观”,那么也是可以被我接受和首肯的。
对三毛来说,她并不只是睡在床上看着时光在床边大江东去。十年来,数不清的旅程,无尽的流浪,情感上的坎坷,都没有使她白白地虚度她一生最珍贵的青年时代。这样如白驹过隙的十年,再提笔,笔下的人,已不再是那个悲苦、敏感、浪漫而又不负责任的毛毛了。
一个聪明敏感的孩子,在对生命的探索和生活的价值上,往往因为过分执著,拼命探求,而得不着答案,于是一份不能轻视的哀伤,可能会占去他日后许许多多的年代,甚而永远不能超脱。
乐观与悲观,都流于不切实际。一件明明没有希望的事情,如果乐观地去处理,在我,就是失之于天真,这跟悲观是一样地不正确,甚而更坏。
人是可以改变的,只是每个人都需要时间。
我常常想,命运的悲剧,不如说是个性的悲剧。我们要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固执不变当然是可贵,而有时向生活中另找乐趣,亦是不可缺少的努力和目标;如何才叫做健康的生活,在我就是不断地融合自己到我所能达到的境界中去。
我的心中有一个不变的信仰,它是什么,我不很清楚,但我不会放弃这在冥冥中引导我的力量,直到有一天我离开尘世,回返永恒的地方。
真正的快乐,不是狂喜,亦不是苦痛,在我很主观地来说,它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在芸芸众生里做一个普通的人,享受生命一刹间的喜悦,那么我们即使不死,也在天堂里了。
可是人太小了。快长大的愿望不能由念力中使身材丰满,而我的心灵一直急着吸取一切能够使我更成熟的东西。回想起来,那些人为的间接人生体验,终因实际生活的直接经验太少,而无法自然结合,那是勉强不来的。急着长大,使我失落了今生无法再拾回的少女时代,虽说那是十分可惜的事,倒也没有真的后悔过。
想到小学老师赠给我的那几个字,它们终于在阳光下越变越鲜明起来。流去的种种,化为一群一群蝴蝶,虽然早已明白了,世上的生命,大半朝生暮死,而蝴蝶也是朝生暮死的东西,可是依然为着它的色彩目眩神迷,觉着生命所有的神秘与极美已在蜕变中彰显了全部的答案。而许多彩色的蝶,正在纱帽山的谷底飞去又飞来。就这样,我一年又一年地活了下来,只为了再生时蝴蝶的颜色。
做小孩子,有时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要怎么过自己的一生,大人自然得问都不问你一声。
在象牙塔里看书,实是急不得的,一旦机缘和功力到了某个程度,这座围住人的塔,自然而然地会消失的,而“真理”,就那么明明白白,简简单单地向人显现了。
我从来没有妄想在书本里求功名,以至于看起书来,更是如鱼得水,“游于艺”是最高的境界,在那儿,我的确得到了想象不出的愉快时光,至于顿悟和启示,那都是混在念书的欢乐里一起来的,没有丝毫强求。
在那几天生吞活剥的急切求知里,我将自己累得虚脱,而我的心,我的欢喜,我的兴奋,是胀饱了风的帆船——原来我不寂寞,世上有那么多似曾相识的灵魂啊!
没有路走的人本来是不需要鞋子的,穿上新鞋,每走一步都是疼痛。
夜深了,她知道时候到了,她必须回去;而她,明早又四处飘泊去了。她把花轻轻地丢在河里,流水很快地带走了它。
于是,一切都过去了,明天各人又各奔前程。生命无所谓长短,无所谓欢乐、哀愁,无所谓爱恨、得失……一切都要过去,像那些花,那些流水……
我亲爱的朋友,若是在那天夜里你经过巴黎拉丁区的一座小楼前,你会看见,一对青年恋人在那么忧伤忘情地吻着,拥抱着,就好像明天他们不会再见了一样。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
翻过它缩着的脚来,我左手的书本松了,人全蹲在花丛里再也站不起来——安东尼,我的安东尼,我们害死你了,安东尼。我伏在根枯木上,手里握着它冰冷的身体,眼泪无声地流满了面颊。我的安东尼,我曾在你为生命挣扎的时候帮助过你,而昨夜当你在风雨里被击打时,我却没有做你及时的援手,我甚至没有听见你的叫声——这是春天,我却觉得再度地孤零寒冷起来。空气里弥漫着玫瑰的花香,阳光静静地照着废园,远处有人走过,几个女孩子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春天了,艾珂正在花从里发呆呢。”安东尼,我再也没有春天了,昨夜风雨来时,春天已经过去了。(杨洁凡,想想小时候的你自己,多么冷血,残忍)
常常,因为对于美的极度敏感,使我一生做了个相当寂寞的人。
那些,最美,最深,那些,贴附在骨髓里的艺术之爱,因为太深了,而使人失去了语言——因为语言配不上它们。
你想有益于社会,最好的法子,莫如把你自己这块材料,铸造成器。
我常常回想小的时候,在北部故乡的山上露宿的情形。冬天的夜晚,我和朋友们点着火,静静地坐在星空之下,风吹过来时,带来了远处阵阵羊鸣的声音,那种苍凉宁静的感动,一直是我多年内心真正追求的境界。(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