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宁我负天下人
席可给贺捷生带早饭的最后一天,她起了个大早,特意排队去买了校门口一家特别火的豆芽肉丝炒面,她回到教室的时候,贺捷生竟然已经坐在教室里了,她朝他走过去:“平时这个点你都不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贺捷生:“等你啊。”
席可呆滞了一秒,退后一步,不输架势地问:“等我干什么?”
贺捷生看着她的样子,笑着说:“等你,等你的早饭。”
她把手中的炒面和热牛奶递给他,他几乎同时地掏出两盒巧克力,席可吃惊地看着巧克力,心里想贺捷生今天演的又是哪一出,不过年又不过节送什么礼?
贺捷生送的巧克力,她可不敢收,她要是收了可不就成了贺捷生狂热粉丝的眼中钉,肉中刺。更甚者,八班同学偷偷磕着班花孙怡和贺捷生的cp,盼着他们早日成双,席可不可就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他们各自拿着东西的手,滞停在半空中许久,席可本能反应是拒绝,她没有接他的巧克力,他也没有接她的早餐,两个人一直僵持着,在场三三两两的同学都把目光聚向他们,猜测着剧情发展,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贺捷生看她半天不说话,便说:“我妈给我买了很多巧克力,上面的那盒给你,下面的那盒你代我转交给周缪满吧,学习压力大吃巧克力可以缓解焦虑的情绪。”
席可看了眼四周的同学,她接过巧克力,说:“谢谢你贺捷生!”然后把炒面放在贺捷生桌子上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席可认为礼物皆人情,人情要求有来必有往,她收下了礼物,就欠他一个人情,虽然她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但冲着这盒巧克力,她也应该对贺捷生态度好点,不要总盯着贺捷生“中央空调”这一特点看。
周缪满第一次在学校餐厅吃饭,席可兴奋地给她介绍餐厅味道不错的菜,但是学校只有一个餐厅,中午饭点当真是人山人海,她们最后放弃吃火锅,选择了人稍微少一点的兰州拉面的窗口,在她们四处寻找空餐桌时,几个平时和席可不太熟的同班女生招呼她们过来“周缪满,席可,我们前面还有一个空餐桌。”
她们开心地走过去对她们道谢:“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们!”
席可还没吃下几口面,背后一个女生突然提高音量说话:“你们知道吗?今天贺捷生竟然送了席可一盒巧克力,太劲爆了,有人说贺捷生喜欢她,你们说他们什么关系?”
另一个女生讽刺道:“怎么可能?贺捷生不爱吃零食,他的巧克力和糖果一直都是分给班里同学,估计那盒巧克力也是他不吃的,贺捷生就随手给了她一盒而已!你们在座的谁没吃过贺捷生的零食?”
又一个女生附和道:“对对对,我听说她主动追的贺捷生,她可是主动给贺捷生买了两个星期的早饭呢!别看她平时对谁都不冷不热的样子,没想到对贺捷生挺热情呀!要我说她平时就是装清高!”
周缪满大怒摔了筷子站起来:“你们一个个吃饭都堵不住嘴,席可为人你们心里清楚,究竟为了什么原因在背后嚼舌根你们心里也清楚,如果今天你们就是想生事,我一定奉陪到底,寸步不让,要是还念一份同学情,现在就都给我闭嘴。”
一桌女生噤若寒蝉,估计也是被周暴怒的样子吓到了,餐厅里人多也不便当众吵闹,以免丢了面子。席可拉她坐下来,说:“谢谢你缪满,我没事,真没事,你别生气了,坐下来,我们吃饭吧!”
席可说她没事的时候分明是掉眼泪了,一半是难过同学对她的嗤之以鼻,一半是感动周缪满为她的挺身而出。
席可来来回回地嚼着那几根面条,实在咽不下去,喉咙发酸,周缪满知道席可凡事隐忍,便忍下了心头的怒火,放弃为她打抱不平要个明明白白的道歉。食堂里人实在太多了,事情闹大了,班主任老曹又要小题大做,请双方父母来签字认错,周缪满咬着牙带着席可离开了餐厅。
回教室的路上,席可说:“我能够理解不是和所有人都能成为朋友,也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即使我与他们未有交集,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难受,这里有一群人,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却能同仇敌忾地对待我。缪满你知道吗?我拼命地想要融入大家,想要合群,甚至从来没有拒绝过同学的请求,可为什么我还是那个被人共同讨厌的人?”
周缪满安慰她,“你知道东野圭吾的恶意中有这样一段话吗?有些人的恨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平庸、没有天分、碌碌无为,于是你的优秀、你的天赋、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 ”
席可倒追贺捷生的传闻不胫而走,下午席可上厕所的时候正好撞见许多女生们围在一起正在议论她。
“你们听说了吗?席可为了贺捷生跟咱们同学几个女同学在食堂里大吵了一架。”
“听说席可倒追了贺捷生两个星期,真厉害啊!才刚开学,就想着谈恋爱,还真是个花痴。”
她们原本还在交谈甚欢,席可一走进来,她们交换了个眼神便沉默下来,几乎一致地像席可投来别样的眼神,席可刚转背离开,她们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
席可想起同学们看向她时讽刺和嘲笑的眼神,她闭着眼脑子里一幕幕回放着初中时一个女生走到面前若有所思的考量着她的脸,然后问出一句荒谬的话“你真的同时追求好几个男生?”席可心痛到无法呼吸。
席可明白换做其它人给席可送了一盒巧克力,这件事也不会这样被放大。同学们针对地不是她,是任何一个人跟贺捷生关系近的女生,在学校里有些人就是话题本身,贺捷生就是这样的人,她和贺捷生走的近,被吸入了话题漩涡里。她一开始的担忧不是无用的,这一盒巧克力就是祸源。
第二天,贺捷生在教室门口遇见了席可,他停住了脚步不敢往前走,心里怀揣着疑问,惴惴不安,一个触手可及的答案,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关系,期待和害怕共存,任凭一颗心脏砰砰乱跳。
维克多·雨果曾经说过,“真爱,在女孩身上的表现是大胆,男孩身上是胆怯。”他准备离开,转身刚踏出一步,席可开口叫住了他:“贺捷生,你先别走!”
他停住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双面贴着白瓷砖的透亮走廊把他的脸衬托的更加雪白,他远远地站在原地询问:“巧克力你喜欢吗?有看见什么吗?”
席可一步一步走近他,仰起头盯着他,眼眶微红,贺捷生感觉到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上一次席可这个表情,眼眶微红地对他说话,是请求他为她保守秘密。
他着急地在她眼里搜寻其他信息,努力回想最近席可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他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席可眼里看不到任何感情,而是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坚定:“我没吃,扔了。从一开始就不想接受你给的巧克力,我不讨厌巧克力,但我讨厌你,我根本不想要你的任何东西,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
贺捷生不在意她现在说什么,而是问她:“席可,你遇到什么事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席可盯着贺捷生的眼睛,一刻也没有闪躲,咬着牙努力说服贺捷生相信她接下来说的话:“那我就说明白点,我们以后别说话了,你是我们班话题的中心,你只会带给我麻烦,我不想跟你牵扯在一起,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
贺捷生没有错,她知道这样会伤害贺捷生,但她要快刀斩乱麻,她继续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曹操行刺董卓逃窜时躲在吕伯奢家中藏身,夜里听见磨刀的声音,以为伯奢家人要杀他,便杀了伯奢家中老小,后竟发现磨刀是用来杀猪宰羊,他连夜骑马逃走,路上遇见买好酒好菜回来的吕伯奢,便又杀了吕伯奢,陈宫问曹操为什么杀吕伯奢,他说吕伯奢见我杀了他全家必会带着人马来追杀我。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你只会给我带来麻烦,而我不想受牵连。”
席可狠心地转身离开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用力到发白。
他垂下头的眼睛少了光彩和心动,充满了死气沉沉的无声落寞,他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与那日他拉住她的手臂后垂头掩盖慌张的眼睛完全不同,十月的秋风从穿窗户外吹进来,把他的白色衬衣鼓的摇摇摆摆,显得他削瘦无比,教学楼外的香樟叶黄了大半,风吹一阵飒飒作响,幽怨如泣。
贺捷生不害怕她的冷漠,但他知道他的靠近只会伤害她,给她带来麻烦的时候,他不敢再靠近她了,他知道他送给她的那一盒巧克力越界了,只要他不越界,她就不会受伤害。
果然贺捷生再也没有主动和席可说过话,每次遇见时,两个人都默契地不说话。
周缪满意识到贺捷生和席可两个人最近总是低气压,问席可怎么了席可也不说。
贺捷生也不爱笑了,周缪满问他:“咱们班女生都说你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怎么到秋天了,你就不笑了?你是不是要冻死她们,怎么?难道转型了?你想做冰山男神?”
贺捷生随意翻着手中的一本书,没有抬头理她。
周缪满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嬉皮笑脸地哄他:“贺捷生你到底怎么了?你突然这么沉默寡言让我有点害怕呀!我这么欢脱的人快被你的低气压感染了,还有席可最近也是话越来越少。”
周缪满拽着他的手臂把他往教室外托:“今天阳光这么好,我带你去操场走走。”
贺捷生懒洋洋地起身,最后被她拉在身后跑了出去,他们踩着矮一点的双杠爬上了高高的单杠,就坐着静静吹吹风,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挡视线,遥望着围墙外蜿蜒如卧龙的远山,思绪很快被带到遥远的地方,他们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周缪满忍不住打破沉默,她拉贺捷生出来就是为了劝他的,怎么能干坐着什么都不说浪费时间呢,可是贺捷生一直不说话,她只能扯着脸干巴巴的笑:“外面空气真好,风也温和,阳光也舒服,我们那个通体雪白又透亮的教室太大了,太冷了。”
贺捷生看着她忧伤地问周缪满:“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你喜欢的人一定也很喜欢你吧?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活泼开朗的女生。”
她点点头:“有啊,不过他不喜欢我,他说我有点胖,眼睛还小。”
贺捷生慎重地道歉:“对不起啊。”
周缪满看贺捷生认真的道歉样子,忍不住大笑:“不被人喜欢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是我主动喜欢他的,他不喜欢我很正常,没什么好遗憾的,你不用道歉。你是喜欢席可对吧!”
贺捷生沉默了一会儿,落寞地开口:“嗯,是她,很明显吗?你别告诉她,也别告诉其它人,这件事别再提了。”
周穆婷笑呵呵地点头:“我答应你啊,那以后你的巧克力,蛋糕,奶茶,芒果干等,是不是能多分我一点啦。”
贺捷生点点头,还没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就猝不及防地被周缪满从单杠上推下来,还好他反应快及时地跳上了旁边的双杠。
在贺捷生担心周缪满会不会摔下来时,却听见周缪满大喊:“失手哈,不是故意的,贺捷生!是不是非得用这种刺激方式你才能打起精神来!”贺捷生看见她手脚并用像考拉一样死死挂在单杠上,还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贺捷生忍不住笑了,说:“好,我会打起精神的,我扶你下来吧。”
周缪满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说完利落地从单杠上滑下来。
贺捷生:“席可说你们第一次见面,你身上就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你活泼自信,笑容如同开在盛夏的栀子花,在热烈阳光下芳香四溢,干净气质里含着书卷味道,你还给席可讲红楼梦里的故事,那个时候席可就渴望能和你成为知己。席可还说用季节来形容你的性格,那便是细雨蒙蒙的清明时节最合适,清新干净,翠绿盎然,活力满满,是故土春天让人惦念的清新和生命力,不似春深,是开始是希望。
我与你相处之后,发现你的确是她说的那个样子,你总是给我们带来希望,治愈我们。周缪满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欢!”
周缪满笑了:“我也觉得。我喜欢的人,他和我从小相处到大,大概眼瞎了吧,看不到我的好!哈哈哈,你跟席可都把我夸成神了,你们要是愿意对我顶礼膜拜,我也是非常乐意接受的!”
贺捷生笑了,说:“今天真的特别谢谢你周缪满,你对我和席可来说都是非常特别的朋友。我心情好多了。”
席可、贺捷生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给这份礼物赋予任何意义,贺捷生说他有很多巧克力,吃不完,所以给一盒给席可,本来他是想对她示好的。
席可虽然收下了,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想过打开它,也没想过扔掉,她看见它的时候会想起那天贺捷生垂下头,眼睛黯淡无光的样子,席可用一件旧衣服把它遮住放置在空的床铺角落里,眼不见为净,如同遗弃一样的沉封着它。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本来就存在许多困难,而语言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客观障碍,因为每个人的表达和理解能力都不同,即使是两个相爱的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完全明白对方的诉求,不必归咎于命运的阴差阳错,能做朋友本来就不易,想成为爱人是难上加难。
席可是个恋家的人,不是想念家人而是纯粹恋家,她喜欢独处,在家里有独立的空间不受打扰,在学校不可避免地要与人交流,虽然只有两天的假期,一来一回就要一天时间,但她还是回家了。
席可走出校门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星期六上午十点放假,星期天下午两点就得上课,回自己家的话,时间就全花在路上了,外婆家离学校近,还是先回外婆家吧!学校条件实在太差,回外婆家有个地方能好好洗澡就行!”
席可晕车真的非常严重,无论路程远近,她都会感到很痛苦。
走进外婆家的客厅,席可的目光落在了妈妈身上,她心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妈妈不应该在一个星期前就去了杭州上班了吗?而妈妈在看到席可的那一刻神情紧张,像是想对席可解释什么!
只是片刻的眼神碰撞,席可就迅速转过身,刻意避开母亲的眼睛,不再看她的脸。从中考完席可和妈妈吵了一架一直到现在她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母亲只看得到她沉默倔强的背影。她卸下书包,然后微笑着对表姐打了个招呼,全程没有和母亲说话。
席可内心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讶,再是她嘴角微微上扬有一丝不屑的苦笑,母亲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奇怪,很符合母亲的做事风格。
席可此刻越是沉默,越是自我斗争,这样或许多多少少能消减她内心的悲伤和愤怒。
表姐对席可说:“姑姑说她昨天晚上还梦见你了呢?她担心你第一次在学校住宿不习惯,今天就见到你了!”
席可笑:“没事,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照顾自己挺好的,我晕车太难受了,我先去睡一会儿。”
席可侧躺着身子,一半的脸颊靠在枕头上,不是很柔软甚至有些粗糙的触感,她苍白的脸上滑落了一滴酸楚的眼泪,她突然非常想念陆冉,她情绪低落时就会习惯性想起陆冉,人心里郁闷时吃甜食可以使人心情变好,陆冉就是席可心里最甜的糖,最单纯美好的情感。
晚上睡觉的时候,席可和母亲挤在外婆家一张一米五的小床上,她和母亲各自睡在床的两头,背对背不说话,见到母亲并不使她开心。
席可盖上粗麻料的被子就感到十分满足和安心,和小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很喜欢这张小床,小的时候去外婆家拜年,她和妈妈总要挤在这张小小的床上睡觉,粗麻料的被套,厚重的棉花被,外婆装备好的热水袋,头顶昏黄的灯光,这就是一整个回忆里的冬天。
第二天离开外婆家之前,她和母亲说了话,语气里满是直言不讳地烦躁:“你不是早就该到了杭州吗?一周前就该到杭州了吧。”
母亲突然大声咆哮:“你这小孩,我做什么事还要向你汇报吗?你管那么多!”
席可不由地加大了嗓子:“是!是用不着跟我汇报,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想法?你喜欢呆在外婆家,自己家里都没呆过几天,你出现在这里我也不惊讶。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爷爷请了我们班主任吃了一顿饭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是你和爸爸让爷爷这么做的吗?”
母亲冷冷地说:“不是,我和你爸都不知道这件事。”
席可偏过头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话真假,但我知道父亲性格内向孤僻,不善言辞,家里的事他过问的少,甚至基本不管,空闲的时候就与一两个莫逆之交钓鱼,他连和家人都很少说话,更何况让他主动和一个陌生人笼络关系?请老师吃饭他是绝对想不出来的,这个事要不是你想出来的,那就只能是奶奶的主意。”
母亲情绪激动地大声喊起来:“你这说的什么鬼话,什么叫是我想出来的主意,我们做父母这么做都是为你好,我们谁也不欠你的!”
席可说:“你们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吗?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
爷爷说请老师吃饭,是让老师多关心我,以防我像初中一样重蹈覆辙,是!我初中是做错了事,可是在我认识到错误以后,我已经极力地改正自己。
那一年时间我比谁都痛苦,就连我去卫生室都有医生问我“你就是那个女学生吧?真看不出来。”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和看热闹的讽刺,我为什么要接受所有人的非议,这些都是谁给我带来的?
爷爷竟然还把我初中的事告诉我们班主任,我最痛苦的一段过往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难道一个犯过错的人每开始一段新生活,必须要把自己的过往公示天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告诉别人我犯过错我就低人一等,我将来可能还会犯同样的错?
到底是谁看不起我,是谁认为我烂泥扶不上墙?说来说去还是你们看不起我,你们不相信我会变好,我走错的那一段路,原本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改正,一切都会变好的,可是你们活生生地把它变成了我的人生污点。”
母亲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你还有理了,你做错了事,还不准人讲!家里人不照顾你的感受吗?花那么多钱给你补课就为了你能考上个高中,你爸被你气的三天躺在床上都没有吃饭,还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许多,要不是我拦着你爸,非得把你打个半死不活。”
席可“我随便你怎么说,我现在就走!你记得把爷爷请老师吃饭的钱,还有充话费的钱还给他就行!”
她与母亲总是针锋相对,吵起架来在语言上谁也没让过谁,她们对彼此多多少少都有恨意。
席可夺门而出,母亲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追着她打。她蹲在路旁失声痛哭,黑色长发被眼泪打湿缠绕在一起,刚好挡住了视线,她闭上眼哭的更凶了。
直到半个小时候后公交驶来,她才站起来抹干眼泪,挤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她感觉头疼欲裂,很久没有哭过这么久,这么伤心了!
公交严重超载,一群又一群人像行李一样被司机使劲塞进车厢,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挎包,触到巧克力坚硬的盒角,脑子突然闪过上次碰面时贺捷生冷冰冰的样子,他不笑了,她已经很久没见看过他笑了,平日里总是笑容温暖的一个人突然变了样,席可不由觉得心被就揪了一把。
两个多小时车程,席可回到教室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同学们都在分享自己的周末,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放下书包就把脸埋在桌上睡觉,偶尔能看见她抽出一张纸擦鼻子,但头依旧埋的很低,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贺捷生看着席可有几缕湿头发纠缠在一起,还以为席可刚赶路回来很热,他把自己的电动小风扇递给了周缪满,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把这个放在她身边,记住在她醒之前还给我。“
周缪满满脸黠笑的点头,比着ok的手势。她把小风扇摆到席可身边,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试了试风力大小,直到她觉得风力刚刚好时然后满意的笑了。席可她这一整天神经都在紧绷着,这会儿终于进入了酣睡。
周缪满觉得贺捷生对席可的喜欢是真诚的,贺捷生会关心席可的一举一动,为席可难过,会为席可约束他的行为,会为席可变得小心翼翼。周缪满不知道真诚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对她来说一个男子真诚的爱意,即使笨重、粗糙,不够华美,也是打开女子心扉的敲门砖。
周缪满刚准备午睡,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了窦桐的脸,她很久没有想起他了,席可有贺捷生守护,而她呢?她掏出笔袋里的一枚硬币,她用大拇指缓缓抚摸刻在硬币上两个字母Dt,是窦桐名字的缩写,片刻后她把硬币握入手心里,埋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