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爱国的母亲、两个姥姥和太姥姥，她们结婚后都忙着一件事，那就是掰扯自己的丈夫。

婚后的牛爱国惊奇地发现，自己也被妻子掰扯着……

4代人的命运皆是如此，女强男弱，女人凌驾于男人的尊严之上，而男人则活得窝囊无比。后代不断重复着前人的命运，如此反复。

01 事事压他一头

故事得从吴家庄的老吴说起。他是个闷嘴葫芦，他老婆则是个快嘴。村里谁都知道，老吴家是老婆做主，男人只是个摆设。

其实老吴老婆话虽多，却并不都在理，有一半是胡搅蛮缠。可见，谁胜谁负，并不看谁说得在理。

老吴的闺女吴香香，因为上过几年私塾，说话往往能一针见血，直戳要害。她一开始跟了姜虎，生了个女儿叫巧玲。姜虎往往用拳头说话，吴香香降不住他。

后来，姜虎死了。吴香香招了吴摩西做上门女婿。吴摩西性子软弱，吴香香算准了能降得住他，便事事都要压他一头。家里的大小事都由吴香香做主。

巧玲后来被拐到山西，卖到了老曹家。老曹家连买个灯盏，都要老婆拿主意。

巧玲改名叫曹青娥。曹青娥的丈夫牛书道，原本并不“听话”，曹青娥花了十年时间把他的性子扳了过来。在牛爱国的记忆里，娘曹青娥动不动就急，而爹牛书道只会默默地吸烟。

到了牛爱国自己，他老婆庞丽娜也不争，也不吵，却照样把他治得服服贴贴的。他慢慢的，活成了爹，活成了两个姥爷，也活成了太姥爷。

02 不爱，比恨更残忍

吴摩西一辈子仅有的高光时刻，是舞社火时扮演了阎罗。

第二年舞社火的时候，吴摩西已不是个自由身。吴香香才不管他喜欢干什么，心里有什么梦想呢。她只会算计着他有没有偷懒，自己有没有吃亏。吴摩西说了一句想舞社火，吴香香便有一百句刀子一样的话在等着他。

“你从来没把这里当家吧？你就想傍着我们娘俩图个吃喝吧？现在吃够了喝够了，又开始玩了。”

吴摩西无法，只能晚上睡觉时在脑海中舞社火。三天之后，吴摩西困得在卖馒头的时候睡着了。没卖出去的馒头被小孩一抢而空。

吴香香看见他，扬手就是一巴掌。

在说话上压着他，打他，还不算最狠的。最狠的是，吴香香暗中和邻居相好，却撺掇吴摩西替她杀人。她和相好想开个饭店，钱没攒够，就逼着吴摩西出去贩葱挣钱。

吴摩西也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忍着。可是他后来才发现，跟了吴香香以后，他好像没有了自我。吴香香给了他一顶绿帽子，还不够，还想要他的命。

可见，不爱，比恨更毒。

牛爱国悲剧地沿袭了他姥爷吴摩西的命运。

庞丽娜对于自己出轨这件事，没有丝毫的顾虑。她姐姐劝她不要玩火，小心牛爱国揍她。她毫不在意，说只要夜里不理他，就治住他了。

牛爱国好像比姥爷吴摩西还要可怜。

他痛定思痛，决定改变自己，学着说好话让庞丽娜回心转意。可庞丽娜却跟他说：“求求你，别说了，我一听你说话就恶心。”

他再次反思，改进，决定不说虚的，还是做些实事。从此，他把她当主子伺候着，特意在县城租了房子，给她洗衣服，做饭，擦皮鞋。她爱吃鱼，他就学着做各种鱼。做好了鱼，他就换上西装去接她下班。

他以为她会感动，会回心转意。可她却说：“本来就没有心和意，哪儿来的回和转？”她回报给牛爱国的，是和小蒋去长治，是和姐夫私奔。

当牛爱国一味讨好庞丽娜的时候，他也迷失了自己。

03 循环

曹青娥嫁到牛家第20年，她和牛书道早已经不再吵架，这时她突然明白，“人是掰扯不得的，掰扯了别人，就是掰扯了自己”。

一辈子只想降住别人，事事压别人一头，嘴皮子越来越厉害，脾气越来越暴躁，她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别人因为她，变了；她因为改变了别人，也变了。

婚后的她，变成了老曹老婆，而牛书道，则成了老曹。

同样的转变，也曾发生在吴香香身上。当吴摩西进了她的家门，她就变成了她娘，吴摩西则变成了吴家庄的老吴。

除了牛爱国，曹青娥的其他几个儿女的婚姻，也是这个路子。她儿媳像她一样，女婿像牛书道一样。她女儿牛爱香在家啥也不干，老宋做饭不好吃，牛爱香还摔碗。

4代人的婚姻都像是用的一个模子，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老曹和老曹老婆，他俩在七十岁以后，简直是互换了性格。强势的开始不管闲事，窝囊的倒变得锱铢必较。

一个强势了一辈子，一个窝囊了一辈子，他们都累了，也厌倦了。

这种循环再次出现在牛爱国身上。原本出轨的是庞丽娜，不管不顾的也是庞丽娜，就凭这一点，她永远理亏。可到最后，牛爱国也出了轨。庞丽娜跟姐夫好，他跟朋友的老婆好，他和她成了一路货色。

当他成为庞丽娜的时候，他才找回了自我，也有点懂了她。

04 无爱，便只剩对抗

当初吴香香看上吴摩西，不过是看他在县政府种菜，多少能当个靠山。吴摩西丢了工作以后，吴香香便觉得他一无是处。

吴摩西也知道被人压着，一辈子怕是没出头之日了。可他之所以忍，并不是因为珍惜感情，而是因为，若没了吴香香，他也没本事再娶别人。

牛爱国和他姥爷想法一样，他不敢惹庞丽娜，也是因为离了很难再找。

夫妻之间同床异梦，没有半点真感情，那就只剩下彼此争斗，互相毁灭。

吴香香跟老高跑了以后，吴摩西在火车站碰见了她和老高。他看见吴香香的皮肤变得黑红，而老高也一脸沧桑。他们沦落到卖洗脸水，给人擦皮鞋。

吴香香挺着肚子，老高还指使她去买烤白薯。她去买了，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吃一个烤白薯。

吴摩西一下子懂了，老高能降住吴香香，和他有没有本事，嘴皮子厉不厉害，拳头硬不硬都没关系。她爱他，甘愿被他降服。

曾经，吴香香和老高梦想着开个大饭店。可如今没有大饭店，吴香香也愿意和他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吴摩西收起了原本要杀人的刀。

有的夫妻争了一辈子，想着降服对方，其实想想并没有什么意义。

爱，便无所谓降与服。不爱，才会事事计较，处处要压人一头。

原来，这4代人的婚姻，除了对抗，什么都没有。就是这样无望的婚姻，整整复制、循环了4代。多少孤独，多少绝望，就这样在日日的争吵中，被渐渐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