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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过去了。
每年如此,节后天天吃粽子,各式各样的粽子,吃得有点头大。还真空包装。
银行里,VⅠP,年年记得,年年一箱;女儿厂里工会一箱,女儿的朋友一箱。对门温州大姐自己包的,每年都端过来4只;杭州亲戚家也有送来六只。没办法了,我也送人,但还是吃不光,每天吃,头很大。况且上次去湖州不忘″诸老大”买了许多袋还没吃完。
吃粽子时想起小辰光在南浔过端午,吃雄黄豆,有一大把分在我袋里,开心得要命。在额头上点了雄黄,雄纠纠到学堂里去读书,以为自此五毒不侵六邪不染。放学后立马草丛河埠钻进钻出,捉鸟抓虫,结果是脸面上被蚊虫叮咬了弄几个大疱回来。我小辰光粽子很少有得吃,那时大家肚皮里没几两油水,食量普遍大,包得几十斤米的粽子没几天就吃完了。当时,米要粮票,肉要肉票,定量供给,物资不足,因此家家户户粽子包得不多,肉粽更少,独多赤豆粽,蜜枣粽。当时与伊拉克关系好,蜜枣大量。
我小时候外婆家过端午节包粽子,镇上糯米供给紧张,每人配给几斤,要包粽子肯定不够,全靠了横街表阿姐掮几十斤送出来。大舅妈还要在糯米里掺十来斤满米进去才够,会当家。
小时候不喜欢吃赤豆粽,没肉粽好吃,尤其是肉粽里的那块肥肉,咬进去满嘴油香,夹着软糯的米香,热气中带上来的粽箬和酱油的香,统统混进意识里,慢嚼细嚼、缓缓吞入,尽可能让这种好事在舌尖上多留点时间。绝对以为是人生巅峰。赤豆粽就不然,索然无味。
当现在听了要少吃肉多吃五谷杂粮的说法,想吃赤豆粽时,却很少吃得着了。
五六年前去横街,这是离南浔有十八里地的农村,见表阿姐包了二脚桶粽子,是清明节。
这让我记起南浔清明节要包粽子,南浔人叫'裹'棕子。表阿姐送了我许多,捡肉馅给我,尽显客气。我却瘌痢头脾气,指定全部要赤豆粽。带回杭州后老婆吃得不亦乐乎,说好吃太好吃。事隔一年有余,表阿姐知道后叫她丈夫又掮了一大布袋,从南浔送到杭州我家,我打开口袋绳结,里面四只一串四只一串吊放齐整,一股赤豆、箬壳香扑冲上来。我躬身布袋前,注视着愣是一声不吭,——家乡亲情!
我夫人不啥得放开吃,放在冰箱里。但还是匀了十几个送诸暨娘家分享。丈人老头儿一句话,使我知道家乡赤豆粽的味道:这种粽子我一口气好吃四只!
有三两重一只吧?非常瓷实!
现如今吃食不少,尤其是粽子,变着花样包:蛋黄、干菜、大肉、细沙。还有衢州的咸菜肉末粽,辣的。
我自觉有了点年岁后,在舌尖上也经历了许多美食,但唯独不会忘记南浔的赤豆粽子,常想,记挂在心里,每每节头节脑时,总想着能早上一壶茶,盘子里摆一个赤豆粽子,很悠然自得的一个早上。这到并非赤豆便是红豆的缘故,我想这也是根上的东西:衣食住行。吃食,南浔人很讲究。这个"讲究"有含心的成份,与考究不同。
我新婚时,想去上海姑母屋里厢白相几日,问父亲,带点啥么事去看伊?(么事——东西)父亲立马说,粽子!赤豆、细沙、肉粽多包一些,阿拉妹子老喜欢喫咯。
——根上的东西,心的成份,天南地北一样的。
母亲与我夫人一顿忙,二天功夫,泡箬壳,浸糯米,切肉备豆炒细沙。当时,也就是1990年,城市里米油等部分东西还要凭票供应,但自由市场基本什么都能买到,物供不算紧张。
整个包粽子过程,父亲忙着抽烟边上看着,时不时去摸口袋里的香烟抽,但看起来却像是脸无表情的样子。心的成份呀。
有关粽子,我必须给自己补充点"备忘录"——诸暨农村的"碱水粽"做法:将稻草烧灰后泡大水,隔天灰沉淀后勺出水来浸透糯米,再用箬壳裹了糯米包成粽子旺火蒸熟。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将稻草及根做进粽子里的传统美食,碱香米香箬壳香,加上裹粽人心的成份,用纱线细致缠绕了,长时间不会变质,便于家里人外出携带。
于杭州
2024一6一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