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整个街道都是空荡荡的。昏暗的路灯下,是大楼和树枝恍如鬼魅般的黑影。寒冷和恐惧令我加快了步伐。
该死,要不是学校离市中心那么远,我也不必要这么早起来赶去市医院排队挂号,才五点左右!想到这,左膝盖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疼了。我只好放慢了脚步。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我心里一紧,侧身一瞥:一只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竟然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天哪,要不要这样,我可是最怕狗的呀!我宁愿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愿意一只狗陪着,万一它冲上来咬我一口我上哪儿找人去?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表现慌张,被狗发觉了就不好了。
于是我故作镇定继续以不变的速度走着。隐约看见地面有白色的斑马线,我开始向马路对面走去,想着一定要摆脱这条该死的狗。刚过了马路中央一点,一辆汽车疾驶着向我冲来,强烈的白光折射进眼睛,我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还没反应过来,汽车已从我身边掠过,本能的反应让我直接趴到在了地上。有那么一刻,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剧烈跳动的心脏提示着我躲过了一劫,不幸中的万幸。就在我爬起来拍灰尘的时候,恍惚听见了后面传来一阵狗的嚎叫,接着是物体被撞飞的声音。我转过头望去,只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蜷缩在路中央,可怜的流浪狗!看了看手机,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地铁最早一班列车开动的时间了,我可没心思去查看一只倒霉流浪狗的死活。两只手揣进口袋,我加快步伐向地铁站走去。
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竟然没给我检查。大概是才起身工作,又看我一副典型的学生打扮就松懈了吧。虽说是最早的班次,但上来的人也不少,座位基本上都满了。这就是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啊,我在心里长吁一口气。环顾车厢,每个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耷拉着耳朵,半眯着眼,大概还在回忆黎明的梦境。
车在吴音站停靠的时候上来一对母女。母亲动作迅速,逮着我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就坐了过来,还指着我和她空隙的地方招呼她女儿赶紧坐下。小姑娘大概十岁的样子,肉乎乎的脸蛋很是可爱。听了妈妈的话,竟然直接坐我身上了。我别过头去看旁边的母亲,她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喂,大婶,你女儿坐人身上你都不管管?”我在心里拟好了台词正准备开口,小姑娘开始冲着我笑嘻嘻的,这让我想起了自家的小妹,也是如此招人喜欢。算了,坐就坐吧,就当是抱我的妹妹吧。可小姑娘实在太调皮了,好像我真的只是她的一个位置似的,一直不停地摆弄她的小身体。
终于挨到站了,我顺着人流赶紧冲出去,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医院大厅里。天哪,黑压压的人群令我头晕目眩,这样的状况排到我的时候肯定就没号了呀。果然,没过一会儿大厅的滚动屏幕上就显示骨科的号已全部挂满。我悲伤地吸了口气,拿出面包开始往嘴巴里塞。既然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了,就要战斗到底,还是亲自问一下售号的工作人员比较好,说不定屏幕显示有误呢。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排着队,终于轮到我了。但当我怀着期待的心情询问时,窗口的工作人员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用冷漠的声音不耐烦地说着,“下一个下一个。”紧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一把推开了瘦小的我,趴在窗口开始询问。我一个踉跄没站稳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面包刚滑落就被后面的人一脚踩了上去。我的愤懑达到了极点,站起身来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大厅的电视开始插播一则新闻,
“今天凌晨五点十五分左右,A学校附近的街道发生了一起交通肇逸事件。一名醉酒司机在政府街撞死一人后逃逸,现警方正在全力排查现场。”
五点十五分?A学校?政府街?交通肇逸?我的大脑忽然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昏暗不清的街道,煞白的灯光,疾驶而来的汽车,安检人员的自动忽视,车内母亲的若无其事,小姑娘笑嘻嘻的神态和不停扭动的身子,售号处工作人员下一个的催促声,大叔旁若无人地撞击······原来这一早上所有怪异的事情都是因为······难道我已经······?我听到脑中嗡地一声,唯一崩着的那根弦断了。我发了疯地跑出医院大门。突然,耳畔响起一阵急促的鸣笛声,接着是猛烈的撞击。这次,我清晰地感受到了骨头断裂的疼痛,我的整个身体被抛在了空中,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
医院大厅里,先前的新闻还在播放着,主播以不紧不慢的口吻继续叙述:“现已查明死者身份,是一名因醉酒躺在马路中央昏睡的流浪汉。根据监控录像显示,案发当时一名学生模样的人正从此经过,目前警方正全力寻找该名目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