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脚下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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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美梦噩梦
夏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陈锋在打电话，听语气貌似他与对方关系很亲近。在网路上她没能检索出演员陈峰的家庭情况，记忆里的那个他，有个弟弟。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记忆越来越模糊，那些过去，恍如隔世。
爸爸离开了，妈妈没有再回来……怕是已经病逝了，筱晴姐更是在她面前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如果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陈锋帮她把行李拎进屋里。
夜晚，院子里又是一番风景，远处的海面闪着点点星辉。
灯亮了，透过落地窗，屋里的陈设映入眼帘。一楼的空间是开放式的，紧挨着落地窗的地毯上有两张日式的无腿椅和一个四方形的矮桌，再往里是一张双人床，床的另一侧紧挨着一个半人高的书架，将厨房和吧台隔开来。陈锋正拎着行李经过吧台走向楼梯，楼梯转角处是浴室，上次就是在那里被金毛破门而入。
想到金毛，夏雯皱了皱眉，在海边时金毛被火棍击中了，不知道伤的怎样。也许明天可以去店里看看它，还有小水。
想到小水，她的脚步都变得轻盈了，木质的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吱的响声。陈锋在铺床单，洁白的床单被摊开，让人联想到酒店的大床。
“二楼基本没用过，床和衣柜都是之前的主人留下的，我买了床单和一些洗漱用品。”他抬手指向角落的一扇门。那是浴室，热水器已经打开了，过一会应该就有热水了。缺什么再和我说。”
“谢谢”
夏雯点点头，目送陈锋消失在房门口。
这样住进来，真的好吗？如果两个陈锋真的是同一个人，该怎么办？她一边翻着行李箱，一边出神。有东西从衣服里滑落在地板上。是那个捕梦网，在小水店里买的，原本是想送给陈锋的。
她从地上捡起它，来到窗边。窗帘的吊环刚好可以用来固定。褐色的捕梦网下系着洁白的羽毛和银铃, 推开窗，夜风鱼贯而入，抚弄着洁白的羽毛，清脆的铃声倾泻到庭院里。
陈锋正在泳池边来回踱步，手里举着电话。
听到声响，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我有急用，等你电话。”他匆匆挂断了电话。
夏雯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行李箱旁边。她突然有点看不透这个男人了，在海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看起来那么的阳光、谦和，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难道那只是他作为职业演员的一张面具吗？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锋挂断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捕梦网的洁白羽毛在视野里随风摇摆。
助理说他账户里的余额不多了，要明天跟负责人联系一下才能确定广告费什么时候入账。
他对弟弟是有愧疚的，自从考上大学离家以来，他们只是偶尔联系，问问家里的近况。和母亲的联系，更是只剩下汇款人信息栏里的名字。他不喜欢那个家，想要自己独立。
后来成名赚了钱，给弟弟零花钱成为他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但他做梦也没想到，那成了弟弟堕落的资本。又因他的一再纵容，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可笑的是，如今他居然已经没有能力填补这个黑洞了。陈锋失神地走进屋里，倒了杯酒，坐到吧台边。
电影和广告的费用，什么时候到账。以往他并不在意这些，但现如今，该怎么办呢？他皱了皱眉，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晶莹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浓烈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冰块滑进嘴里，咯嘣嘣地被咬碎。有黄色的液体溢出嘴角，滑过他的脖颈，滴在白色的T恤上，留下一线污渍。陈锋放下酒杯，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起身褪下T恤向浴室走去。
淋浴的水是凉的，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妈的，陈锋在心中低吼，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水，又把头伸到喷头下。冰冷的感觉流过全身，却始终浇不息身上的火。胃里有热流在翻滚，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大脑被冷水浇的有点木讷，胃里翻腾的热流好像窜到了脑袋里。简单洗了洗，围了条浴巾就要往外走，想想又停下，穿回白天的沙滩裤，将T恤扔在洗衣篮里，擦拭着头发走出浴室。
刚走出几步他就愣住了，夏雯正坐在他的床上看书。鹅黄色的壁灯打在她脸上，映衬出一种朦胧的柔美。她穿着一套运动风的睡衣，短裤下露出了白嫩而修长的腿。
一个红色的盒子在陈锋脑海里闪现，周围的温度仿佛升高了几度。他摇了摇头，想甩掉那个想法。
他吸了口气，假装镇定地转身，走向浴室旁边的衣柜，拿了另一件白色T恤穿上。
“陈锋”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他转过头，看到夏雯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半跪着面向他，拍了拍身侧的床。他像一个接受到命令的机器人，僵直地走过去，在床边站定。
夏雯的靠近，带来一阵洗发水的淡香。她长发微湿，散在胸前，勾勒着傲人的美好。
他心跳加快，喉咙有些发干，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余光里有双小手，卷起他的衣角，滑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那是他腹部受伤的地方，还有一片淤青。
“是看渔火那晚弄的？”夏雯的声音很轻，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陈锋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夏雯没有抬头，她盯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并没有挣脱，另一只手轻轻捏着陈锋的衣角，额头靠在他胸前。
没想过那一晚她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她又不敢去想了，有点后怕，怕身边的人都会离她而去。
陈锋长呼了一口气，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有点如释重负，又有点小失望在心里发酵。他拍了拍夏雯的肩膀，把她扶起来。“你不是想在沙滩椅上喝酒吗？走吧，我去拿零食。”
“明天吧，我想把这几页书看完，楼上的灯坏了。”夏雯爬回床角，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继续翻着。
“好吧。”陈锋自言自语着挠了挠头，左右环顾了一下，从书柜上取了本书，也爬上床，倚着靠背窝在另一角。
看了两页，手里的书越来越沉，书上的字好像游走起来，在白色的纸面上形成一个漩涡，把他往里吸去。
恍惚中，壁灯熄灭了，一个呼吸声在耳边荡漾。冰冷的身体好像被埋在了沙堆里，周围温温的，暖暖的。
他看到小夏套着一个鸭子救生圈在海里玩水，像个小朋友似的追着浪来浪去。玩累了，就跑会岸边，笑着往他身上加沙子。末了还用手拍实，一边拍，一边咯咯的笑。有一丝暖流在心里扩散，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希望能留住那笑。
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锋在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呆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手机震动的声音。想起身，才发觉怀里的触感。有洗发水的淡香，是小夏，她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整个人埋在她怀里。陈锋眨了眨眼，努力回忆着，却一无所获。震动声停止了，他轻轻地抽出手臂，拿起手机，下了床，悄声走到院子里。
按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陈毅。
他播了回去，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偶尔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呼啸而过。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想我死吗？怎么还没汇款？”
陈锋坐到沙滩椅上，调整了一下呼吸。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说话呀！为什么还没给我汇款？”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么一大笔钱？”陈锋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咱妈知道吗？”
“别拿咱妈说事儿。你就说到底给不给？”
陈锋沉默了，他现在没有这么多钱，可是弟弟……
“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没打算给，对吧。自从你成了大明星，就从没回家看过咱妈，你也从没关心过我。以为给点钱就了不起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掖着藏着，深怕有人知道咱爸是怎么死的。因为一但那些媒体，粉丝知道了，光是谣言就会让你臭的一文不值。你跟我都是一个屎坑里爬出来的，别跟我装B。你不给，我照样能弄到钱，咱们走着瞧。”
电话里的忙音就像爆炸后的耳鸣声，在脑海里久久不散。莫名的寒意席卷了全身，像是溺水的人失了氧气。
陈锋的嘴角勾起，露出轻蔑的笑。这些年，他谨小慎微，远离娱乐圈的喧哗，一门心思认真拍戏。原以为那是一份与世无争的宁静，但隐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却被最亲近的人戳破了。就要万劫不复了吗？
初稿17/06/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