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的北京之行,主要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好友肖亚文,一个是丁元英的好友韩楚风。
## 1
肖:“我去过车站了,远远地就看到了韩楚风,他现在是正天集团总裁。你这面子大了,我要还打着给你接站的幌子愣往上冲,就是不知趣了。悄没声地回来上班吧,要是连这点眼神都没有,早就饿死了。”
亚文的选择非常明智,但这是从她的价值观体系出发得出的结论。
以前思聪微博下有如此评论:老公X我。
有的人,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而且他们中的一些人也的确活得比“要脸”的人更好。
他们可能会说:小丹不也是主动表白的丁元英嘛,幸福是自己主动争来的,这难道还有错了?
小丹岔开话题,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肖:“打工,日子还过得去。别跑题,说你,你跟他怎么了?”
丹:“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肖亚文微微一怔,又淡然道:“别想了,准备下地狱吧。”
丹:“你怎么知道是地狱?”
肖:“你不老实,故意漏掉一句话,给我下套。你的话完整说出来应该是,如果你没对他动过那种心思,怎么知道是地狱的?你高估了我,也低估了我。说高估,是我还没有清高到不知道自己是谁;说低估,是我还没有天真到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亚文是一个有头脑的女性,至少在找另一半这方面是这样的。
有的女生,太有“头脑”,觉得自己条件好,只有王思聪或者吴彦祖才配得上,要么意中人,要么孤独一生,best or nothing,美其名曰“不将就”。不过,所谓的“条件好”往往是年轻漂亮身材好(仅此而已);
有的女生,太没“头脑”,先跟这个好一段时间,又跟那个好一段时间,始于有感觉,终于没感觉,她只想要真正的爱情,而有感觉(主要是新鲜感)才是真正的爱情。
不过,话说回来,男生也一样,有没有头脑这件事,与性别无关。
丹:“言下之意,就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喽?”
肖:“女人呐,好多贱东西是骨子里天生的。连我这样的女人都知道,就更别说丁元英那种明白人了。我给他当过一年的助理,不管他怎么尊重女士,都掩盖不住他骨子里面对女人的那种怕。这种怕其实是一种鄙视,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的那种鄙视。站在女人的角度来看,丁元英并不招女人喜欢,不实惠,没有女人想要的那些东西。这样的人,只能定位到朋友、熟人这种位置上才有意义,距离再近点的话,连这点意义也就没了。”
小丹毫不客气地把自己归在“清高、有头脑”这一类女人中了。(真不要脸)
亚文的话,说得有点逻辑漏洞。
丁元英并非不招所有女人的喜欢,你看小丹不就喜欢上了?
而且丁元英有这么强的挣钱能力,应该也很招那些眼里只有钱的女人的喜欢。谁不想搞一张长期饭票呢?
丹:“言下之意,就是我连最后这点价值也毁掉了?”
肖:“你先别打断我,好好听着。我见过他前妻,有幸和她聊过几句。他前妻是这么说他的:他永远不会跟你吵架,他的每一个毛孔中都渗透着对你居高临下的包容,包容到让你自己感觉到自己的低俗、自卑,当你快要被憋死的时候,你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字:逃。逃,就是地狱。”
丹:“反对,这里没有逃不逃的问题。如果丁元英在同一块石头上被绊倒两次,说明他是笨蛋,对他这样的明白人来说,这才是地狱。要逃也是他逃。”
肖:“所以,他不会让自己被绊倒第二次。至于你,就得受相思之苦。相思有多苦,古今诗词都说不尽。你是女人,在这种事上有女人无法避免的天性,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自拔。是女人就有贪嗔痴,没有贪嗔痴的女人是天国的女人,事实上是不存在的。”
丹:“可即便真是地狱,我也要尝尝地狱是什么滋味。”
肖:“你等着看,韩楚风接待你的规格会很高。但你要觉得是你自己值这个规格就错了,值这个规格的不是你,而是丁元英。对于你,这个规格要么把你推向极度自卑,要么让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十足的小市侩。即使你看透了这一点,也有苦说不出,毕竟人家对你好总没错。他那个圈子不是你给人家过筛子,而是人家给你过筛子,本来你可能觉得自己漂亮,还因此有些自信,这么一过,这点自信也就被筛得所剩无几了。”
丹:“我是来了解情况的,即使有苦难言,没有自信,那也属于该被了解的情况。”
接下来,芮小丹君就要去直面“惨淡的人生了”,楚风到底会怎么过筛子呢?
## 2
晚上,韩楚风亲自开车来接小丹。
到了酒店,楚风点完菜,家常地说:“芮小姐,今天没有别的意思,你来北京就是客,我自然要尽点东道主的责任。”
丹:“韩总,我来北京,是为了向你了解点丁元英的情况。”
楚风用淡然的口吻说道:“芮小姐,你是客人我是主人,让你吃好住好,这都没有问题。但你要和我在同一张桌子上谈论丁元英,你凭什么?”
(凭我年轻漂亮身材好呀)
小丹沉默片刻,平静地说:“我以为丁元英能想到的第一个可以开口借钱的人是君子之交,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攀龙附凤的角色。我既然来了,自然尊重您的高贵,但无以为凭,我知趣了,就此告辞。”
“慢,”楚风叫住小丹,点了点头:“此‘无以为凭’正是一凭。请坐!”
小丹思忖片刻,又回到座位坐下。
楚风语气缓和了很多:“元英这个人,不太容易说明白。若是不凭点什么,只能是一个越来越大的问号,刚才并非是我存心刁难你。”
小丹淡淡地说:“住高档饭店,买高档衣服,到高档餐厅吃饭,完全不需要我出钱。我这还没给丁元英脱呢,您就给我扔这么大一块肉骨头,很有上流社会的风度。这么一说我还不如一支花瓶,最多也就是当了一回你们男人之间挥洒交情的酒瓶。”
B站主播小姐姐们为了求个赞赏,天天嗲声嗲气地喊着“老板大气”也挺不容易。管它花瓶酒瓶,能搞钱就是好瓶子。这本就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楚风沉默着,一言不发,但他的目光与神态已发生了变化。
(果然和那些贪图金钱的妖艳贱货不同,真是一股清流。)
楚风思考了很久,终于说:“是花瓶酒瓶还是红颜知己,得称称斤两才清楚。芮小姐,之前有礼数不周的地方,我这向你道歉。房租你付,衣服退掉,这顿饭还是我请,如何?只是,你那个‘您’字还是改回来。”
小丹:“谢谢。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请韩总也体谅一下我们穷人的难处。那种房子住不起,那种衣服也买不起。”
楚风哈哈一笑:“是我不上道儿了,对不起。”
刚刚的不愉快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他拿起刀叉,准备吃饭:“去年马主任和小赵送元英去古城,回来就说看到一个女警官,可真漂亮。今天一见,果然。来,咱们边吃边聊。”
小丹尝了几道菜,喝了口饮料,然后停下来等楚风切入正题。
楚风对小丹此番前来的意图完全明白,但他并没有按小丹的预期先谈元英,而是问:“元英借钱是怎么回事?”
小丹把买音响停职检查鸿门宴的前前后后给他讲了一遍。
楚风沉思片刻,说:“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回古城的时候顺路把元英的车开回去。这车的事是我俩之间的私事,跟别人无关。可如果让人专门去送,一来一回就太折腾了,你顺路开回去,不会产生这些额外的耗费。”
小丹:“300多公里高速,还可以。”
楚风点点头,然后歉意地说:“你来找我,恐怕会失望。元英怕女人是怕到骨子里了——教不得、斗不得,甚至不如花钱女票女昌来得明心见性。而至于元英本人,我想,一句话就足以评价他了——元英是个明白人。”
小丹听后,心里微微一颤,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二天,楚风来送小丹,开来了那辆宝马730。
小丹端详着说:“真漂亮,我还从来没开过这么好的车。”
楚风:“这车车况很好,你开上一段就熟悉了。其实我昨天一直在想,你当初挂断元英那个电话的动作一定很帅,像个女侠。”
小丹:“韩总,这次来,给你添麻烦了。”
楚风摆摆手,这时,才以老大哥的身份交代了几句话:“元英不是一个执著于出人头地的人,有口饭吃就知足,喜欢清静,习惯一个人呆着。这对女人而言是消极、孤僻、不思进取。古城对他来说并不是长久之地,他的资金在柏林被冻结着。等解冻了,他完全有能力找个更好的地方,买个房子,也许就这么一个人一直过下去了。元英既然接受你,就得重新构建生活模式了,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小丹明白楚风的关照之意,说:“谢谢。”然后发动车子上路了。
小丹在路上,回味着楚风刚刚的话,心想:这年头,执著于出人头地并不难,难的恰恰是不执著于出人头地。
在一个功利主义的世界里,不功利的人就是异类。正如在一个绝大部分由“正常”人组成的世界中,那些不“正常”的人就是精神病人。
可如果没有这些不“正常”的人存在,又怎么能衬托出“正常”人的“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