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的性格一点都不像她的名字。
秀儿初中时十分叛逆,常常把家里搅的天翻地覆。
她一方面不满父母对她的忽视,一方面又不断拒绝父母的付出。
除了生活费,她拒绝拿父母的任何东西,关心也好,爱护也罢,她通通不接受。
有一天晚上,秀儿又发脾气,把桌子上的碗砸的稀烂,大吼:“我说了,我不需要!我不想欠你们太多!我以后还不起!”
秀儿的父亲听后勃然大怒,抄起凳子就要打秀儿,“你欠老子的多着呢!”
秀儿家里很穷,父母每天忙忙碌碌,也只够糊口罢了。秀儿还有一个弟弟,是家里的命根儿。秀儿吃的用的样样不如弟弟,也不如别人。
贫穷带给秀儿的,是永远抬不起来的头。
其实秀儿不怕受穷,但她怕贫富差距下的区别对待。秀儿自尊心极强,这样的差距让她深受打击,从不与同学交流。
秀儿的成绩越来越差,心理防线也越来越弱。
秀儿看着老师对其他同学的关爱,看着父母对弟弟的呵护,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是多余的。她觉得她的生活失去了意义。
可怕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快生根发芽,挡也挡不住。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触动秀儿的心弦,让她痛不欲生,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按下炸弹的开关。
秀儿每天夜里躺在床上都在想,怎样死去才完美,完美到所有人都能记住她。死亡,俨然成了她的终极梦想。
大学的日子很悠闲,让秀儿仿佛忘了以前的种种不愉快。
秀儿每天上课,看书,很少和家里联系。直到她的父亲突然去世。
“你爸很早就病了,就在你高中时。”
秀儿心想,那我怎么不知道?可她什么也没说。
“你这孩子,小时候总爱笑,和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长大后却什么也不说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后来眼里只有弟弟。可秀儿还是沉默。
“一开始我们认为你是单纯的是青春期叛逆,可后来发现,你离我们越来越远。”
“你小时候得了怪病,是你爸一直不放弃,带你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为了给你看病,他把你爷爷留给他的房子也卖了。”
“后来你好了,你爸更是把你当眼珠子似的护着。可你却与他越来越疏远。他经常自责,怪自己没用,不能给你什么,没法让你依靠。”
“他总是想和你亲近,可又怕招你烦。”
秀儿听不下去了,转身出了灵堂。
她靠在后院的一颗老槐树下,抱着腿发呆。
她一直以为痛苦的只有自己,以为自己的“不需要”便是界限,以为划清界限便不会受到伤害。
可事实又是怎样呢?
秀儿想起了她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妻子身患癌症,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然而她的丈夫却还每日让她去公司给他送饭。丈夫的同事不理解,就问他原因。他笑着说,人活着,总是在寻求自己的价值,所以他们都是渴望被需要的,这样他们会觉得生活更有动力。
秀儿摩挲着脚上的疤,心里百般滋味。
那是她高中自杀时留下的。
高中的一次月考,秀儿因为考场桌子里的一包烟被判为作弊。
在那时,作弊不仅要全校通报,还要被退学。秀儿觉得受到了羞辱,又害怕背负一生的污点,便毅然决然的跳下了学校里的水塔。
可惜水塔水浅了点,秀儿没能死成。脚却因为碰到边缘的石头划出了一道伤口。
那时的秀儿绝望极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谁能救她。可现在,她却突然明白了。
正午的阳光晒着大地,一串水珠打湿了脚下的野草。秀儿抬头望天,光晃的刺眼,连片白云遮不住天的辽阔。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人总是爱作茧自缚,其实有时候依靠就在身边。
比如身后的这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