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在大城市扎了根,尽管离我理想中的国际化大都市有差距;我终于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与职务,尽管离我理想中的大企业创始人有差距。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朋友们羡慕我,家里人对我很满意,唯一还唠叨我的只是——
“你一个女人,别老是忙着工作,快些找男朋友结婚生娃啊!都二十三了,还不急还不急!都老姑娘了都!”
好吧,我二十三了,在爹妈眼里,是个老姑娘了。
他们是农村人,根本无法理解,我的那些在城市里长大的女同学,在这个年纪做事业做的有多起劲。
最终唠叨变成了巨大的压力,我顶不住家里的压力,‘被’父母相亲,‘被’父母结婚,于是我结婚了。
我嫁给了一个和我同岁的男人。他也是农村出生,但在我现在生活的这座城市活的还算不错。经营着几家餐馆,有房有车,城市户口。
我想还不错,不求对我的事业有所帮助,至少不会拖累我。
至于爱,无所谓了,父母逼的,哪有时间去谈爱?
从小到大我有爱过一个人吗?
好像有一个,他叫苏棋,不过已经有些年没见了。
爱情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已是别人的妻子,好好生活,努力工作就好。
对了,我妈说了,我得加油,早些生娃,趁她还年轻能帮我带带。
早些生娃,呵呵,这是人生必须要做的主线任务么?
不过我知道,我只能抱怨,从我第一次妥协起,注定这一辈子都将妥协。该生的还是得抓紧生,于是我与我丈夫很努力,很认真,讲究科学,讲究迷信,讲究各种方式,终于……还是没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老妈不再催了,安慰我顺其自然。
我如释重负。
但,心里却有很大的遗憾与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问题?还是他不行?
算了,计较这些干嘛呢,经过努力认真的造人,我和他的关系更加亲密,家庭生活更加和谐,我也从仓促的婚姻中回过神来,渐渐地适应了这个新的家庭。
这一切不是挺美好吗?
工作,生活,婚姻,这些都还过得去。
不是很好吗?
于是我暂时放下了生娃的压力,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与生活。由于我出色的能力与名列前茅的业绩,终于迎来了我最爱听到的声音。
“秋梦,你的业绩让我很惊讶,连续三个月个人销售冠军,部门业绩是第二名的三倍,数据很惊人。另外,李总监的孩子去外地读书,他想要跟着过去,上个星期和我谈过辞职的事了。你觉得,如果你在他的位置上干,对公司会有什么影响?”
我升职了。
升官发财总是充满激情与喜悦的,我更加的热爱工作,享受生活,心想我一定会有机会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用俯瞰的目光注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我对爱情很悲观,我的婚姻本来就和爱情无关,现在连想要个孩子都不如意,所以我这一生,有事业就好。
事业的繁忙导致家庭生活的减少,对此我向丈夫表示了歉意。但他似乎根本就不需要我的道歉,因为我的变化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人总是有逆反心,他不在乎,我反而会好奇他为什么不在乎。于是我开始了解他的生活,然后我发现他的生活一塌糊涂。
他经营了几家餐馆,没错,他是老板。可是几家餐馆没有一家生意火爆的,每个月甚至还会赔钱。他有房有车,但同样的,他还有债务。当然,这些现状不会让我对他有任何不好的想法,毕竟我已是他的妻子,我会为他分担。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每天所做所想不是如何提升餐馆的生意,而是和朋友三五成群,日复一日的喝酒,赌博。他每天的时间在娱乐上已排的很满,那么有没有我相伴,根本不重要。
他居然是这样的人。我苦笑,心想若是我通过恋爱结婚,又怎么会找这样一个男人?
但没办法,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我该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我开始干涉他餐馆的经营状况,并在管理上为他出力,我也介入了他的私生活,劝他不要日夜沉迷于吃喝玩乐之中。
他对我的行为很反感,也绝不会因为我而有所改变。
因此我们争吵,激烈时甚至嚷嚷着离婚。可每当我真正要做出离婚姿态的时候,他就会软弱的求我,让我认为他还有药可救。
“秋梦,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们以后好好过好吗?”
“餐馆生意差,催账的人又烦,我心情糟透了。我不是有意和你吵,我是真的太累了。”
为了让他不背负债务,能够轻松的发愤图强东山再起,我卖了他的车,然后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积蓄替他还账。
他努力了一段时间。后来证明,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实际效果的努力,然后他继续回到从前的状态,只是因为我的反对,他开始对我隐瞒,做任何事情都变得偷偷摸摸,连打一场牌都要撒下弥天大谎。
我们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工作,生活,婚姻。终于,除了工作外,我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糟糕起来。
我对我妈说:“你看,我现在二十四了,如你所愿,是个结了婚的老姑娘了。但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幸福吗?你开心的起来吗?”
我妈安慰我说:“没事的,两口子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你们努力争取要个孩子,等有了孩子,一切就都好了。”
我不再与我妈多说。
呵呵,这是两口子闹矛盾的事吗?这是和孩子有关的事吗?
妈我们根本就没有聊在一个频道好吗?
家里有个毫无沟通的男人,娘家有个无法沟通的老妈,工作外的生活我如同一个孤独的流浪者,灵魂没有栖息之地。
心累。
老板对我说:“压力如果太大,我给你假期。”
我:“我不要假,没有工作我会更累。”
老板:“像你这样年轻工作能力如此强的女人很少。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私生活是怎样的。”
我:“和工作时没什么区别。”
老板摇了摇头:“这就是你问题的根源,你得出去走走。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而是能让你想明白,你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儿。”
我:“老板,你觉得我的问题会出在哪儿?”
老板想了想,忽然问道:“你的婚姻是自由恋爱吗?”
“不是。”
“你读书时谈过男朋友吗?”
“没有。”
“你在家里是乖乖女?”
“我听我妈的。”
老板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提问,而是说到他自己:“我年轻的时候,轻狂、嚣张,玩尽兴了一宿一宿的疯,喝醉酒了比天王老子还厉害。哪怕我的情况再窘迫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压力为何物。”
说到这里,老板定睛看着我,说道:“秋梦,你把青春弄丢了。”
那晚我步行回家,在城市中漫步,低着头走了十几公里。
我忽然意识到,我,有过青春吗?
青春,究竟是什么?
我没有接受老板的建议去度假,依然每天辛勤的工作,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我开始参加一些社交活动。
我办了张健身卡,加入了打球的群,下班后不直接回家还偶尔去夜店坐坐。
夜店里有很多女人,年龄比我大,但玩到疯魔的样子让我以为她们才十八。
多么肆意张扬毫无保留无极限的青春啊!
渐渐地,我开始觉得这种热闹也挺不错。
某一夜,我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他戴着一副看上去很轻巧的眼睛,独自一人轻摇着酒杯,默默地注视着前方。
他的眼神很干净,目光很专注,不像夜店其他的男人那样四处张望,眼神中充满了搜寻猎物的贪婪目光。
更让我好奇的是,我对他有些印象,他好像是打球群里的一个人。
我打开手机查了一下。
哦,是他,他叫李不。
我没有主动去与他打招呼,我来夜店只是为了散心。我是有夫之妇,除了做业务外,我不会主动去接触任何一个陌生男人。尽管我的婚姻生活已经支离破碎,但我会尊重我的底线。
走之前我朝他又看了一眼,出门后外面已是大雨倾盆。
正在我苦恼发愁时,李不从夜店走了出来,他对我微微一笑:“你没有开车吗?”
我很诧异他居然主动和我说话,还一副认识我的样子,我说:“我没有车。”
李不:“你是要回家吗?这雨太大,我送你吧。”
我犹豫。
李不又笑了起来:“秋梦,我知道你认出我来了。刚才在里面,你不是偷偷望过我吗?”
原来他真的认识我。
我要强的说道:“切,谁偷偷望你了!不过觉得你面熟罢了!”
“好了好了,别客套了,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鬼使神差的,我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便是答应。
我没有意识到,这一夜我上了他的车,从此我便上了他人生的船。
因为这一夜的正式认识,我和他成为了亲密的朋友,甚至每天下班都会在一起。
一起打球,一起泡吧,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起开车兜风,我们一起做着我们都喜欢的事,我们有着相同的爱好,我们有着说不完的话。
只要和他在一起,我的心情便是愉悦的。
这种感觉让我意识到两个字。
爱情。
天呐,我居然爱上了一个男人。
我居然也会体验到爱情的滋味。
但一切已经迟了,我是有夫之妇。
婚外情么?别逗了,怎么可能,我秋梦不是那样的人!
从前的我们,从不过问彼此的生活,也不会主动去问对方的过去。但两个人相处久了,或者说彼此都发现不能只是作为朋友时,这样问题便来了。
我开始询问李不的生活与工作。
他比我大三岁,单身,城市户口,和父母同住,有车。
他是自由撰稿人,因为还没有成名,算不上作家。
理所当然的,他问我。
我如实坦白,高级白领,已婚妇女。
已婚妇女。
这四个字一出现,他表情僵硬,眼神呆滞,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已婚妇女。
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脸上发烫的厉害,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于是我们沉默,郁郁而散。
往后的一些日子,我们没有见面,但有联系,却只是通过信息上冰冷的字语。
可我依然能从那些冰冷词语中感受到温度。
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一次打球群的集体活动,我们无法缺席,再次相遇了。为了掩饰彼此的尴尬,在夜宵时我们猛喝酒。
喝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喝到旁人渐渐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喝,喝到终于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李不站了起来,把我拉到了车中。
他亲吻着我的脖子。
“秋梦,我无法欺骗我自己,我受不了了,我忍不下去了,我爱你,无论你有没有结婚,我就是爱你,爱死你!”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更理智些,于是我推开了他。
“冷静点,我不配拥有你的爱情。”
李不依然伸出手想抱我:“给我一个机会。”
我拼命摇头:“我不配,真的不配。”
李不坚定的说道:“那你爱我吗?”
我果断的说:“爱。”
李不:“那我可以等你吗?我等你。”
“不。”我感觉我的眼眶很湿润,怕再听他说下去会彻底失控,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李不,对不起。”我拼命的向街道另一头跑去,跑的很狼狈。
李不也冲出汽车,用极大的声音喊道:“秋梦,我爱你!”
此时的我已经挥手招了出租车,任由他的呼喊在我耳边回荡,我猛的关了车门,然后在车上不停地哭。
出租车司机问我:“刚才我听那个帅哥说爱你,你是不是感动的哭啊?”
我暗骂为何这么倒霉遇见个话痨司机,实在不想理他,只是哭。
司机继续说道:“有人爱是幸福的啊,看你还年轻,年轻该谈恋爱啊!”
我忽然抬起头,像是突然找到了解决某个难题的答案,我问司机:“师傅,我一个长辈对我说,我把青春弄丢了。你能告诉我,青春是什么吗?”
司机微微错愣,然后咧起嘴笑了起来,爽朗的说:“青春,就是喜欢谁就去爱啊!”
寂静干燥的大街,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我从出租车里冲出去,看见李不的车还停在那里,他正一个人坐在桌子上,不停的往嘴里灌酒。
他的身影,孤独,寂寞,看上去很可怜。
他听见了这道刹车声,转过头看见了我。
我朝她飞奔而去。
那一夜,我们爱得难舍难分。
第二天清晨醒来之后,我望着窗外发呆,身旁熟睡的男人虽然带给我无限的幸福,但我却觉得十分可笑。
婚外情,真逗。
我居然成为了我从前不敢想象的那种人。
但,这是我丢掉的青春,我要把它找回来。
从此以后,人人都可以骂我,但我不在乎,我不愿再守着一个我原本就不爱的男人,我要过上我想要的生活。
妈,我还是让你失望了,我不再是你的乖乖女,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将我丈夫从牌桌上拉出来。
“我们离婚吧。”
“又发什么神经?每个月都要说一次离婚,比大姨妈还准时!”
“我是认真的。”
“我不过就是打打牌,我都很久没打了。”
我冷笑,心想哪次你不是这样说?
我很坚定:“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你什么问题?难道你还在外面有人了?”
“是的,我有人了。”
“好了,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真有人了,我很爱他。”
我认真的看着他,认真的说,比当初领结婚证宣誓时还要认真。
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扬起手,却又放了下去。
过了很久,他说道:“我不同意。”
我很好奇:“我都有人了,你还不同意?”
“总之我就是不同意,你滚吧!”
他不给我任何机会,又回去打牌了。
我呆呆的愣在那里,像根木头一样傻傻站了一个小时。
他没有出来,也没有给我电话。
我回到了家里,清理好了必备的东西,然后离开了家。
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然后重新买了张电话卡。
李不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和他住在了一起。
我丈夫或许找过我,但是他没有找到我。可笑的是,我和他结婚一年,从来没有变更过工作,但他连我在哪上班都不知道,连我公司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甚至能想象出一个他找我的场景。
“秋梦这贱人去哪了?我要找她,我要去她公司找她!咦?她公司在哪?我要给她朋友打电话问问!嗯?她都有哪些朋友啊?”
一想到这里,我就会独自傻笑,看,他可真是我的好丈夫啊!
我的决定让我的生活彻底发生了改变,在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我享受到了爱情的滋润,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
两个人从相恋到同居,便会出现柴米油盐的事情。李不虽然是城市人,但他的事业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收益,那微薄的稿费甚至连养他自己都难。但这对我来说都是小事,反正姐有钱,姐可以养他。
他也有自尊,经常窘迫的和我说:“让你受苦了。”
我总是笑着说:“没事,我知道你有才,你肯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的。到那个时候,我要拿着你的签名去卖钱,李大作家!”
他为难的说:“可是现在,我连吃饭都要……”
我打断他,继续笑着说道:“姐现在养你,以后你养姐,养一辈子!”
他说好,到时候你就跟着哥哥我吃香的喝辣的。
“那可不够,我还要游山玩水。”
“必须的必!”
两个人把窘迫都说开了,便再也不会有什么隔阂,因为我对李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他现在有钱没钱我不在乎,反正我以前的男人也没我有钱。他以后会不会有钱我也不在乎,他再有钱也不会比王思聪有钱。赚钱对我来说很简单,大不了我永远养着他。只要,只要……我们能永远相爱。
永远,呵呵。
我开始讨厌这个词。
我和李不在一起三个月了,这三个月的每一天都很幸福,我们仿佛说光了一辈子的话,却又觉得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似乎一辈子都说不完。
直到最近,我发现他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我问他,他却说没事,但我知道,肯定有事。
有个段子说的好,说男人为什么都讨厌女人猜忌?因为女人往往猜的很准。
一个中年女人来到了我和李不的出租房。
“你是秋梦吧?”
我说是,我觉得李不的脸和眼前这个女人很相似。
“我是李不的妈妈。”
果然。
“阿姨好!对不起,李不没和我说你要来,我也……没有准备。”
“他当然没说,因为他也不知道我要来。”
“阿姨请坐。”
“不用坐,我说几句话就走。”
“阿姨请说。”
“离开我儿子,离他越远越好。”
听到这句话,我呆若木鸡,然后继续听着她一连串的言语轰炸。
“你是离过婚的人,而且听说是因为养不出孩子,你这样的情况,就请不要来祸害我们家李不了。”
“这个世界上,离婚男人还有很多,你去找他们吧。”
我叫住转身要走的她,问:“这也是李不的意思吗?”
她没有回头,背对着我说:“我的一位老同学,做了二十年汽车生意,现在是这座城市的汽车大王。他很有钱,但他却很苦恼。因为他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就爱跟着李不后面转,小不哥哥小不哥哥的叫着,到现在也因为李不没有谈男朋友。他和我都希望李不能治一治她。李不已经答应了。你说,李不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段话,她扬长而去。
我站在门后,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漆黑。
当然,我不会轻信她的片面之词,我要李不亲口告诉我。
“你妈说的都是真的?”
“我妈应该不会说谎。”
“富二代,啧啧!白富美,啧啧!”
“秋梦,别这样,我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无法再装高冷淡定,大声怒吼起来。
李不叹息:“我有我的苦衷。”
我:“你能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
李不:“我不想说。”
我:“不行,一定要说明白!”
李不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给我点自尊好吗?”
我大骂:“你不配!”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李不,他目光凶狠的瞪着我,肩膀剧烈的颤抖。
“秋梦,秋梦!我比谁都爱你,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成现在这样!但我奋斗了这么些年,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我亏欠家里太多,我亏欠我妈太多!现在我妈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请求,我不能拒绝,我不能伤害她啊!”
我呆呆的看着他,仿佛以前从没有真正认识他:“所以你就伤害我?”
李不不再解释,喃喃说道:“对不起。”
傍晚,我清理好东西,离开了出租房。
李不坐在椅子上,猫着腰,默默的看着我。
在提着箱子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我没有朝李不看一眼,只是云淡风轻笑了一声,说:“其实也没什么悲伤的,好聚好散嘛!李不,你也用不着内疚,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后悔。虽然我们没有什么好结果,但我把弄丢的青春找回来了。不但如此,我还挥霍了它。这样很好。哪怕它被我折磨的遍体鳞伤,也好过荒芜成一片沙漠。”
什么是生活?
生活就是所有发生在计划之外的事。
我已经历过人生的一次选择与变故,能够承受更大的生命之重,和李不的分离并没有影响到我的生命之本,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依然会哭。
我丈夫还是没能找到我,或许他早就放弃了吧?
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家庭,我除了工作一无所有。
于是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半年后,我被老板委以重任,成为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
并且在我的手中,还促成了一个和影视公司最大的合作项目。因为这个项目,影视公司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年会,并探讨一下项目的细节。
寒冷的深冬,我去了更加寒冷的北京。
年会的酒会上,我见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明星名人,但我从来就没有追星的狂热,连签名或合影都懒得去讨,只是静静的喝着酒,和仅仅认识的几个生意伙伴偶尔聊聊天。
酒会进行到中段,影视公司的巨头上台致辞,说的也都是关于他们项目的宣传,并着重推出了一部预期明年上映的青春电影。
他说完后,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然后一个眼镜男轻轻的走上台。
“大家好,我是电影《青春不再荒芜》同名小说的作者,李不。”
是的,是他。
当他还没有说话只是出现在台上的那一刻起,我举起酒杯的手就已僵硬的悬在了半空中。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感受着这段没见面的日子他的变化。
“在这里,我不想说太多关于小说与电影的构想,只想说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让我懂得了青春的意义,也因此有了这本书和这部电影的出现。”
“这件事情,是一个人,是一个曾经把青春弄丢了的人。我爱她,却失去了她。因为在青春面前,我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直到真正离开她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也把青春给弄丢了。”
“青春,就是喜欢谁就去爱啊!”
李不在台上不停的说,我耳朵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他接下来又说了什么,我的视线已经模糊,泪水模糊了我的眼。
“秋梦,秋梦!”
李不忽然在台上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看见他正望着我,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望着我。
李不走下台,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他的神情很认真,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然后他在我的面前单膝跪下。
“秋梦,原谅我好吗?我们在一起吧!”
我擦了擦眼泪,问:“你的白富美呢?富二代呢?”
李不认真的说道:“你就是我的白富美,以后我们的孩子就是富二代。”
“李不,你今天让我很感动。”
李不注视着我,所有人都注视着我,仿佛全世界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忽然笑了起来:“我今天很开心,但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些话,而是我终于看见你成功了。”
“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因为在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找回了青春,却失去了爱情,这的确很遗憾。但谁说,这不就是人生呢?”
我弯下腰,在李不的唇边深深一吻,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我一边走一边哭,在跨出酒会大门的那一刻,我忽然笑了起来。
天空中的雪花大朵大朵的飘落,我伸出双手,向世界展开怀抱,在漫天的大雪中旋转,起舞。
这一刻,我放下了所有。
这一刻,我拥有了全世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