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凌晨三点。
张先生被一泡尿憋醒,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趿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呦,停电了。他摁下冲水按钮,妈蛋,水也停了。阿、阿嚏——两个喷嚏过后,鸡皮疙瘩成了燎原之火,烧得张先生怨气冲天。今年冬天特别冷,暖气居然气若游丝。咳,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每年不菲的房租和物业费算是喂狗了。这帮龟孙子,当初签合同时说的天花乱坠,住进来才发现都是哄鬼的。张先生不禁为儿子掏的钱叫屈。张先生气呼呼地回到床上,瞪大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与此同时,左邻传来雷鸣般的鼾声,右舍响起发报机似的磨牙声。暗夜似铁。张先生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漆黑,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突然间,他很想念儿子。三年,他有三年没回过家了。
清晨。乌鸦在枯枝上嘎嘎叫着。两排依稀可辨的脚印嵌在雪地里,一直通往大门……
上午十点,大雪初晴。一对青年夫妇手捧百合花走进XX公墓,来到熟悉的墓碑前。啪——花从男子手中滑落,砸在半湿不干的花岗石地面。刺眼的阳光聚成碗口粗的光柱,射在黑色石碑上,与雪地辉映,令人眩晕。
夫妇俩使劲揉揉眼睛,张大的嘴能塞进拳头,他们柱子一样立在原地。白色哈气蹿到头顶上方,在半空中凝结成巨大的问号——父亲、父亲的相片和碑文,哪儿去了?!
2017.10.31 万圣节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