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主题]人间四月

生活分享家的家人们晚上好,我是今天的分享嘉宾,孙滟辉,很高兴也很荣幸与各位相聚在这个温馨而美丽的夜晚。

看到今天这个主题,大家会不会联想到一本书?一首诗歌?一位才女呢?谁呀?

林徽因《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这也是我分享灵感的来源。



在开始今天分享主题之前,我们先来品一杯下午茶吧!我个人十分喜欢品茶,不论这一天有多忙,我都会在每天的下午3-4点的时候,寻一处安静之所,舒适地坐下,给自己泡一杯茶,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听着悠扬的琴声,身心完全沉浸在这一刻的时光里。我给这个过程起了一个优雅的名字——“沁芳”。接下来,请大家伴着这柔缓的琴声,和我来一次心灵与耳朵的旅行。

济南的春意更浓了,这几天气温蹿升到了20多度,地面的草色虽然还没有铺匀,但是枝头已经是桃花红,杏花白了。真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周末去郊外踏青的车一簇一簇地排在路上,每个人的心中都绽放着落英缤纷的十里桃花。

其实在1000多年前的唐朝,人们赏春、踏春的情景也是一样的,今天我就和大家分享一首唐朝最著名的桃花诗,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大家知道吗?这首诗背后还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据说啊,当时出生于高门大族柏陵崔氏的英俊小生,崔户进京赶考,结果名落孙山。崔护号称青年才俊,面对这样的结局,他当然是难以接受,未曾衣锦岂敢还乡。思虑再三,决定干脆在长安城租个房子住下来,准备明年再考,这也是当时考生们的一种常态。可是一个人旅居异乡难免寂寞,正好此时外面春光如醉,他就信步山野到都城南门之外,也就是往中南山的方向去踏青排遣乡愁。他走着走着不觉口渴了,想找个人家讨口水喝,这时举目四望就看见一所庄园,园内是花木葱郁,绿荫掩映非常安静,好像没有人居住一样。崔护走过去敲门,过了一会儿有一位年轻姑娘走了出来,隔着门问他是何许人?有什么事?

崔护赶紧把自己春游口渴的事儿说了一遍,姑娘就打开门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自己便退到了桃树之下,一只手扶着桃枝站在那儿远远地望着她。姑娘的脸娇艳妩媚,堪比一束桃花。而崔护又是个风流才子,自然心动不已,赶紧找话搭讪,但是姑娘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并不回答,崔护就只好慢慢喝水,可是再慢,这水也总有喝完的时候,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告辞。姑娘送他到门口,弱步生情。崔护也是不住地回头顾盼,最后怅然而归。

然后生活就回到了常态,崔护天天努力读书,渐渐地也忘掉了这件事,直到第2年春天,桃花又开了,崔护睹物思人又想起了这位姑娘,思念之情有如春草疯长,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情直奔城南,再去寻访佳人。他很快来到了那户庄园,这里依然是花木葱茏,春光如醉,但是这一次,大门却上了锁,佳人也不知所踪。他久等无人,只能无奈转身离去,但是才子毕竟是才子,在离去之前,他提起笔来在左边的门扇上写了一首诗,就是我们今天读到的这首《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呢?其实也没有确凿的历史证据,别看这个故事写在唐朝人孟起的诗情感里面,我们还是不能全信,只能说这个故事正是根据这首诗演化而来的,而后人就将果作因,反倒把这首诗变成了故事的附属品。但是无论这个故事是有还是没有,我们得承认这首诗写得真是很好,好在哪儿呢?

这首诗就4句话,基本词更是只有4个字,就是人、面、桃、花,但是就靠这人面,桃花这四个字、两个词的拆分,就把这两个春天,两个少年人的天缘巧遇和物是人非的故事全都讲了出来,而且讲得风流韵介,余音袅袅,回味无穷。

他是怎么讲的呢?先看第1句:去年今日此门中。去年的今天,就在这个大门里,一上来先写时间地点,像一个记叙文或者是叙事诗的开头,看起来是平淡无华,但是又给后面留下了无限的地步和空间。第2句果然就发力了,“人面桃花相映红”,这一句写得真是美,中国人自古就喜欢用桃花比美人,比方说我们都熟悉的《诗经——桃夭》:“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世家。”就是拿盛开的桃花来比喻新嫁娘。另外,在春秋时期著名的美女曦夫人又称桃花夫人,也是将曦夫人的美比作桃花。

但是我们刚才举的这些例子都是拿花来比人,其实花和人是分开的,但是这句诗里面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不一样,它是真的把花和人放在一个画面里,就好比我们品读李白的《清平调》第三首,第一句“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也是花和人同框,但是名花倾国两相欢,强调的是什么呢?是高贵。名花是花里头最高贵的,倾国是美女里头最高贵的,这不是不好,但总感觉太有宫廷气象了,缺少了一种真实的温度。

而“人面桃花相映红”就不一样了,人面就是一张少女的脸,她是不是倾国倾城呢?不一定,但她青春逼人,英气勃勃。桃花呢?就是一种普通的花吗,它艳冠群芳吗?也不一定,但是它是属于春天的生机勃勃的花。人生的春天与自然的春天相互碰撞,交相辉映,这才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啊。那一个红字就把春天的美好、青春的美好都表达出来了,而这样的美好是每一个人都拥有过的美好,也是每个人都一定能够体会到的美好,这才是最令人感动的。

事实上,当时让诗人怦然心动的,不也正是这种美好吗?接下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本来人面和桃花是合在一起的,人生的节拍与自然的节拍一起律动,这正是天人合一,但是现在呢?桃花和人面分离了,桃花依旧笑春风,是自然界春光不改,可是,那个跟桃花一样鲜艳的姑娘呢,却杳无芳中,两相对照,物是人非。

其实让我们感动的很多诗词的主题就是物是人非。比方说南唐后主李煜的“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还有曹雪芹替林黛玉写的“帘外桃花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那作为对照的过去越美好,今天失去之后的心情就越悲哀。但是崔护这首诗的情感基调同李煜和林黛玉都大不相同,李煜叹息的是国破家亡金粉成灰,林黛玉感慨的是生命将尽爱情无望,这两种情调都是极端的哀婉悲凉,可以让人闻之泪下。

但是崔护不一样,他说“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是惆怅,但这是一种属于青春的惆怅就像烟雾一样笼罩在春日的上空,有一点伤感,但仍然具有着跳动的生命的力量,其实这就是我们衷心喜欢的大唐之音。

她有她自身独特的青春气息,我们在最开始也说了,这首诗除了青春逼人,回环曲折之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余音袅袅。这是怎么体现出来的呢?这首诗虽然短短四句,但是他留给人们的想象空间却特别大,所有读过这首诗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想,那后来呢?后来诗人与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其实你怎么想都是对的,这里我就给大家提供两个想象的版本,第1个就是唐朝人孟启写的故事原文,他说崔护题诗之后还不死心,没过几天他又到城南去寻访佳人,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哭声,他赶紧叩门询问,这时屋内走出一位老人家,问他你可是崔护?崔护满脸疑惑地说是,那老人家马上哭着对他说,你杀了我女儿啊。崔护赶忙问怎么回事,老人就告诉他,我女儿知书达理,慧智兰心,还没有嫁人呢,自从去年春天就经常恍恍惚惚若有所思,我前几天陪她出门去散心,回来就看到了你写在门上的诗,我女儿读完之后就一病不起,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这才几天啊,已经玉陨香消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之所以迟迟不许配人家,就是想找个可靠君子托付终生,没想到她竟然因为你而死了呀!崔护听了当然十分不忍,就请求老人家同意,让他在姑娘的灵前一哭以诉衷肠,可是没想到,姑娘听到他的哭声,竟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最后结局当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一个花好月圆喜剧的版本。

我们再听听另外一个版本,张爱玲的小说《爱》其实也是这首诗的后续,全文才短短三百多个字。说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许多人来做媒,但都没有说成,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一个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对门住的年轻人同他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他走了过来,离她不远,站定了,轻轻地说了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呀。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儿,各自走开了。后来这女子被亲眷拐子卖到他乡外县去做妾,几次三番被转卖,经过无数惊险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儿,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个俊朗的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呀!

同样是春天,同样是人面桃花,之后的故事又有几多欢喜,有几多悲凉?这其实就是崔护写《提都城南庄》的妙处,他有可能来源于一个十分传奇的故事,但这不是叙事诗,而是抒情诗。他不提供任何固定的结局,只提供一个每个人都有可能拥有过的人生体验,就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遇见某种美好,当你再刻意去追求的时候,它已经不可复得。你说这究竟是桃花,是姑娘,还是青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衷心感谢各位家人们在这里守候聆听我的分享,也希望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十里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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