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明亮的眼眸。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唯有一双眼眸亮的吓人。
“钟神秀,你做出决定了吗?”在这漆黑的夜里,一阵呢喃缓缓传出。
“呵,呵呵。”钟神秀缓缓而笑,“本是芦蒿人,何以话苍穹!像我这般人,或许本就不该出现!”
黑暗中一阵沉默。良久。
“钟神秀,你今天把你的剑丢了,可曾后悔?你练剑二十余年,败尽天下英豪,如今正当名时,却弃剑而去,可值得?”
钟神秀一阵低吼,“可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它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钟神秀,你放的下吗?”
“自是放不下的!可她已经不需要我了!不是吗?呵呵!”钟神秀缓缓发笑,继而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似乎有些许亮晶晶的东西散落在其眼眶周围!
明月缓缓而出,照亮了这漆黑的夜。
月下只有一个身影,对月而坐,月光折射而出,映照出一双冷漠的眼眸!
钟神秀看着身前的镜子,咧开的嘴角渐渐收起,“我应该回武当了,我本就是武当的道子啊,或许这世上只有武当还需要我吧!”
钟神秀转身而去,镜子也突然裂开,化成碎片。
这偌大的天下,竟无一处能容我身,这苍茫的天地,真真是让人讨厌!
十年之前,钟神秀还是少年,那时,他刚入武当。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刚刚师父教的那几招好难啊,你能帮帮我吗?”一个白衣少女瞪着大眼睛看着钟神秀。
钟神秀看着眼前的少女,轻轻推开了她,不发一言。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少女有些嗔怒,有些怨钟神秀不理她。
钟神秀缓缓踱步而行,眉头不断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难吗?还是说我练错了?”钟神秀摇了摇头,“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练错了!”钟神秀用力握了握剑!
众人看着钟神秀离去的背影,却是一阵愤慨,“师妹,别生气了,我们问师父去,不知他神气什么,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有一天,他也会遇到更强的人!到时候,看他还能这般目中无人不?”
春去秋来,七载寒暑。钟神秀早已成了武当这一代的道子。
“神秀,你怎又在独自练剑,为何不和你师弟师妹们一起?”
钟神秀看着不虚道长,缓缓收剑,“我为何要和他们一起练剑?”
“你是武当的道子,这一代的大师兄,有责任也有义务带领师兄妹们一同进步!况且,将来你执掌武当,身边若没几个体己人,如何管理这偌大武当?”
钟神秀笑道:“我只信我手中的剑!”
不虚大怒,“既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手中的剑!”
铿!一阵阵剑鸣声响起!转眼之间,不虚与钟神秀已剑刃相交十余次,钟神秀缓缓而退,看着有些破损的道袍,有些不解,“师父,你所有的剑路我都已看破,为何我还是输了?”
不虚吐了口气,缓声道:“因为你的剑没有意!”
“意?”钟神秀大惑。
“我且问你,若有朝一日,你的师兄妹俱死在你面前,你可会伤心?”
“若有朝一日,宗门破灭,你可会痛苦?”
“若有朝一日,道消魔长,你可会为这天下扶道而行?”
钟神秀不语。
不虚见此,叹道:“想不到自祖师之后,我武当能有机会再出一位大神魔,只是无情的神魔当真是福吗?神秀,你且下山去吧,等你懂得了什么是情,再回来吧。”
钟神秀对着不虚长揖到地,就此转身。
不虚看着钟神秀缓缓下山的背影,一阵佝偻,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好利的剑,当真是天生的神魔心,只是这天下需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神魔,而是有情的人啊!”
武当大殿,众武当弟子听闻钟神秀下山,顿时交头接耳。
“太好了,他终于下山了!”
“终于不用看这个冷面神了!”
“美好的生活终于开始了!”
“师妹,钟神秀下山了,你怎么好似不太高兴啊?”
师妹紧紧抿了抿嘴唇,看着山下,眼中满是不屈。
“我就是看不惯你高高在上,哪怕你天赋异禀,难道就能抹杀我们普通人的努力吗?我只盼你,此次下山,骄傲不再,跌落深渊!”
钟神秀自下得武当山后,便览中原大地,只觉得这天地间乌烟瘴气,蠢材极多,这人生一世不过几十载繁华,却大多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这一日,钟神秀来到金陵城,却发现身边多了几个尾巴,摇了摇头。
“尔等为何随我?”
“哈哈哈!”一阵大笑传来,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人率众而出。
“钟神秀,你是武当道子,我是圣教嫡传,我早听闻你的名声,今日来此,特来取尔头颅。”
钟神秀皱眉,“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今日一见,却要生死相搏,当真无趣,想不到魔教的人这般迂腐,世间蠢材何其多也!”
“哈哈哈!”杜月明并未动怒,“正邪不两立,待我取了你的项上人头,这圣教还有何人能与我争?”
“请阁下上路!”杜月明轻轻挥手。便有无数黑衣人向着钟神秀杀去。
钟神秀轻轻拔剑,对着袭来的众人或点或刺,美轮美奂,恍若画中人一般。
“蠢材再多,也终究是蠢材,无用之人。”
杜月明呵呵一笑,欺身而上。对着钟神秀便一掌打下。
钟神秀挥剑,下一刻钟神秀只感到剑上一股大力传来,再握不住剑,胸口一闷,顿时被击飞而去。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天生神力之人!却是我小觑天下人了。”钟神秀轻叹一声,便晕了过去。
“喂,你醒了啊!”
钟神秀慢慢醒转,只见到一个少女在端着药坐在他身旁。
“我叫杜月彤,你叫什么名字?怎得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叫钟神秀!”
“钟神秀?”杜月彤扬了扬眉毛,从身旁拿出一把宝剑,只见剑身上刻了五个小字,造化钟神秀!
“真是有缘,等你养好伤,这把剑送你了!”杜月彤轻轻笑道。
钟神秀不语。
三个月后,钟神秀轻轻的舞着剑,看着剑身上铭刻的造化钟神秀,心中一阵悸动,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从小到大,他只知道修道练剑,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渐渐不感兴趣,可今天,他平静的内心似乎不再平静了。
“钟神秀,别再练剑了,陪我下山玩去!”
钟神秀看着眼前的少女,默默收起了剑,轻轻道:“好!”
若是有武当门人看到他如此作为,只怕要怀疑人生。
在热闹的大街上,钟神秀与杜月彤轻快的走着,像是朋友,像是兄妹,也像保镖。或者更多的像是一条失去了自我的狗。
“钟神秀,你会杀人吗?”
“杀人?”钟神秀一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杀人与杀鸡又有何区别。”
“钟神秀,我要你帮我杀人,你愿意吗?”
“好啊!”钟神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只要是你要的,我都尽力做到。”
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人比他聪明了,只是聪明人一旦傻起来,怕是比傻子还像傻子,至少傻子不自己骗自己。
少林方正,昆仑何以,水月宫阴姬。。。。。。以及武当不虚,共三十六人,有正道有魔道,俱是江湖一代大豪。
“钟神秀,你武功这么好,带着我的这把剑,一定能把他们都杀掉的,对吗?”
钟神秀看着杜月彤脸上的笑容,嘴角微微扯动,“他们死了,你会开心的,对吗?”
“当然!”杜月彤轻轻笑道。
钟神秀听着耳边银铃般的笑声,僵硬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我去杀人!”
五月十二,江湖上多了一个剑客,唤作李潮生,四处挑战江湖英豪,手持一把青钢剑,一面刻造化钟神秀,一面刻不愿海潮生!
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六月十三,李潮生杀方正于少室山上,身受一十二创。
八月二十四,李潮生杀昆仑掌门何以,被昆仑上千弟子追杀数百里。
十月初二。。。。。。
二月二十四。。。。。。
。。。。。。。
整整三年,李潮生杀江湖大豪共三十五人,生生杀出了一个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江湖人人自危。可是突然间,在杀了水月宫阴姬之后,李潮生似乎消失了,好似从未在江湖出现过一般。
钟神秀看着眼前熟悉的山峰,轻轻呼了一口气,缓缓踱步而上。
“钟神秀,你回来了啊,三年了,就差武当不虚了。”
“月彤,我杀不了他!”
“为什么?”杜月彤皱眉,“你是不是受伤了,没关系的,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再去杀他便是了。”
“他是我师父,我不能杀他!”钟神秀微笑。
“这样啊,那就不杀便是了。”杜月彤叹了口气,慢慢盯着钟神秀,眼里很是复杂,“钟神秀,我知道你喜欢我,本来我想等你杀了不虚之后,我们便一起退出江湖的,只是你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钟神秀微笑,手臂不自觉的紧了紧。
“钟神秀,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不信!”钟神秀缓缓摇头,满是期待的看着她。
“你不信吗?”杜月彤有些失望,“算了,钟神秀,我回家去了,你也要好好的!”
钟神秀看着杜月彤的背影,蓦然吐出一口鲜血,洁白的衣裳也慢慢变红,“一见钟情?我当然是信的,只是,你一见钟情的人,是我吗?”
钟神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回家?,我的家又在哪呢?你还需要我吗?”
钟神秀轻笑,随即双手一震,手中长剑顿时被其震入土中,“你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武当山,不虚看着钟神秀,眼里满是失望,“神秀,你是武当最出色的弟子,却犯下了如此大错,你让为师如何是好?”
钟神秀不语,只是默默的跪着。
不虚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身体上的伤能好,可心底的伤何时能好?钟神秀,你去后山吧,什么时候修成大神魔,什么时候再出关吧!”
“大神魔?”钟神秀一愣,旋即一笑,“或许我本就应该做神魔的。”
若是整个世界都没人需要你,你完全是多余的,那么你还有存在的必要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