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淮扬菜的发源地之一,家乡自然少不了美味佳肴。象什么蟹粉狮子头啦,软兜长鱼啦,水晶肴肉啦,大煮干丝啦,松鼠桂鱼啦,梁溪脆鳝啊,光听听菜名就让人口角生津。
不过,我最爱的还是那碗菜粥。几把白米先煮开,然后再加上花生米和黄豆,还有香油与盐,最后再加入切细的青菜。一大锅煮熟了,米和汤粘粘稠稠的,而花生与豆子又有点硬有嚼头,吃了一碗,再来一碗,直到把肚皮撑得圆圆的。
喜爱菜粥,是从儿时形成的习惯。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穷。上面的那些名菜,当年有的只能在逢年过节才能尝到;有的只闻其名,未尝其味;有的则更是闻所未闻。
即便是菜粥,也不是天天能吃得上的。很多时候是掺了俗称采儿的大麦面的“改良品”,白米只有几粒作点缀。花生也是奢侈品,更多的时候是各种豆子。初夏时是蚕豆,然后是扁豆豇豆四季豆,到了秋季黄豆收后才以它为主打。当然夏天还少不了南瓜,加到菜粥里,香之外又多了点甜。
菜粥的极品当然是腊八粥,因为是腊月初八吃的,讲究的要加八样东西,所以别的地方也叫八宝粥。但是我现在想破了头也想不起来究竟都有哪八样。印象深的是除了花生豆子外,还会加点白果。虽然号称“银杏之乡”,那时的白果也并不常见。尽管是稀罕之物,我却不太喜爱,因为白果有点淡淡的苦味。大人也不让孩子吃太多,据说白果能入药,但吃多了会引起惊厥。
倒是腊八粥里的南瓜让人分外喜欢。放到冬天的南瓜,不光更面更糯,甜度也更高。再加上当初收的南瓜都是长得比较老的,里面的瓜子都很饱满,简直可以与花生黄豆一起算作八宝中的另一宝。
本人虽然不会做什么家务,但因为喜爱的缘故,菜粥倒是能煮。而最近更是在菜粥的制作工艺上有了一个小小的改进。以前都是将各种原料一起放进高压锅里,这样煮出来的菜粥虽然粘稠依旧,但花生豆子煮得过了,太软太烂,口感不佳。于是摸索着改为两阶段,先煮米,再放花生豆子和青菜。虽然中间等降压要多花一段时间,但煮出来的菜粥不失原来的风味,这大概也算是让传统与时俱进的小小尝试吧。
直到现在家中长辈偶尔还会笑话我当初吃菜粥的“穷吼”样子。刚刚出锅的菜粥烫的很,等不及它凉下来,我总是先用筷子拨拉着先挑出花生豆子瓜子来吃,等到里面的“硬通货”吃得差不多了,再端起碗来就着碗边稀里哗啦地喝一圈,再喝一圈。这样吃法,不光比弟弟妹妹吃得快,连大人也比不上。直到现在这先吃花生的习惯还保持着,只是后面喝粥的部分变得稍稍“矜持”了一点,不象以前那样声音响亮。
而我念念不能相忘的则是秋冬季节下午放学回家后仍能吃到的那碗热粥。家人们都知道我爱喝菜粥,总是会把中午的粥留些下来给我们作“晚茶”。秋冬天冷,为了保温,奶奶或是妈妈总是把粥装在瓦缽里,再用被子裹住了保温,这样我们放学回家后,不用再烧,就能吃吃到温暖的菜粥。其实,那个时节的菜粥更好吃,不光温度适中,而且更加粘稠,更加可口。
我常常想,那个时候的菜粥所以好吃,还是因为长辈们另加的一份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