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施页
1
很长一段路,杜若都沉默着不说话,毛温言在一旁只能边踢石子边解闷。
“我觉得人老起来真的很可怕,”杜若突然说,“我十几年前离开的时候,李叔身体还很好,现在他拄着拐棍,背弯了,人也矮了。”
毛温言知道杜若很伤心,轻轻揽过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
“我从小就认识李叔李婶,他们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他们负责给剧院所有人烧饭洗碗,小时候我就喜欢粘着他们,他们总会把好吃的东西藏起来再偷偷塞给我。没想到,李婶竟然已经......是我回来的太晚了。”杜若的身体不停颤抖,她不想路人看见,双手掩面。
毛温言把杜若送回家,自己又回到街上把画室的东西买好。
回来后,杜若就生了场大病,好几天昏昏沉沉。她不愿意去医院,毛温言只好把医生叫来家中看诊。
一日,毛温言在楼下超市碰见安歌。
安歌问:“我这几天都看到有穿白大褂的人拎着医药箱上楼,你生病了?”
“不是我。”毛温言答。
“那是三楼的那个女人?”
毛温言点头。
“她怎么了?”安歌的语气里带着关切。
“她病了,挺严重,好几天都只能躺在床上。”
“是什么病?现在好点了吗?”
毛温言转头看着安歌,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一个住在楼上的陌生人如此关心。
“她听说一个从小认识的长辈去世了,伤心过度。现在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关心,我会代为转告的。”
安歌立马变了表情,假装无所谓:“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说完,随手拿了货架上的一条口香糖,结账离开。
连打了几天吊水,杜若的脸色渐渐好转。
她说她想喝一碗黑米粥,毛温言便出门去买。
沿路寻找,终于在剧院旁的巷子口找到一家粥铺。破旧的房屋,年迈的老人,店铺年月已久。虽是偏僻的弄口,但排队买粥的人络绎不绝。
附近店铺里走出一对母子,孩子大约5岁,抬着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妈妈。女人用力抓着自己的孩子,指着剧院的方向,厉声道:“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孩子憋嘴,贴着母亲的腿,小声说:“我就是想去里面看看。”
女人生气,呵斥道:“跟你说了多少次,那里着过火,不吉利,你一个小孩子以后不许到处跑。”
毛温言愕然。剧院着火?怎么没听杜若说起过,难道因为火烧掉了舞台,杜若才被迫离开北城的?可她为什么又回来呢?
拎着粥,毛温言走到剧院门前。“北城大剧院”几个字蒙上厚厚一层灰,古铜色的门锁生锈发绿,右侧大门的一角也已经腐烂。
毛温言看到对面有个老人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抽烟,上前问:“大爷,听说这家剧院以前失过火?”
大爷闭着眼睛,拔了一口烟,说:“失火和放火可是两码事。”
毛温言一惊,是有人放火?
“那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大爷笑,“都过去这么久,谁还关心这些陈年往事,”大爷想了想,又说,“老板都不追究了,我们这些外人何必多管闲事。”
可毛温言越来越好奇,他半蹲在台阶上,问:“这么大的剧院被烧了,老板一定损失惨重,他竟然不追究?”
“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都是报应啊。”
毛温言被说的越来越糊涂,他再问,可大爷怎么也不肯开口。
电话响了,是杜若,问他有没有买到粥,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去。
毛温言只得匆匆离开。
回到家,毛温言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杜若问他怎么忧心忡忡的样子,毛温言想问,最后都没有开口。他知道,杜若一定不会告诉他。
2
来北城已经有两个多月,叶青青隔三差五会跟毛温言打电话或者视频聊天。每次他都会避开杜若,偷偷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接电话。
杜若看着,但假装不知道。
周英给儿子打过几次电话,先是问他吃住可习惯,再问他画室筹备的怎么样。毛温言发了几张北城的天空,再发了画室的照片,说自己在这边一切都挺好的,就是画室刚开班,事情多有点忙。
周英很欣慰,回头看了一眼毛一志,说你爸在旁边,要不要跟他说说话。
父子俩当初闹得不愉快,两个倔脾气,谁都不理谁。
毛一志假装生气,实际上每次周英跟儿子通电话,他都竖起耳朵在听。周英也知道,所以每次都开免提,还故意说的很大声。
父母与子女,哪有隔夜仇。
可杜若对此并不赞同。她说,那是因为毛温言家庭和睦,跟爸妈的感情很好,可并不是所有的子女都能跟父母握手言和。
她指着电视上正播的贩卖儿童的新闻,说:“有很多父母为了生计,狠心把自己的孩子卖给人贩,之后就不管他们死活。这种人,连成为一个人都困难,还怎么为人父母。”
杜若平日里很少对世事评头论足,今日突然感慨,让毛温言有点惊讶。
刚想追问,叶青青的电话来了,毛温言赶忙去阁楼,关上房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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