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停职调查
早晨起来,下楼一看,姑妈正在餐厅忙活,“姑妈早。”
“你起来啦,昨晚睡的怎么样?。”
“嗯,挺好的。哇,这么多好吃的。”
“看瞧上哪样了,快吃。”
“都是我爱吃的哈哈。”
“那就多吃点。对了,刚才你哥来电话,说今天回来,就是得晚点。”
“真哒?太好了。”
跟表哥有一年没见了,从小我俩一起长大,自从姑妈一家移民后,就基本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了。表哥从小就疼我,所以我跟他很亲。
“哦对,他说他女朋友可能会一起过来。”
“就是之前您提起的那个么?”
“对的对的。”
“哦。”
吃完饭,回到房间里,我开始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胃也不太舒服。我不想承认是因为表哥女朋友的事,但是好像又确实是。
是不是天下的妹妹都一样,希望哥哥永远只属于自己。
看到天气不错,想出去走走。
上了艘快艇,围着海边转了几圈,风浪打在脸上,头发衣服都湿了,心里倒是畅快了很多。
回到家,姑妈出门了,正想找点水喝,这时,手机响了,所长说所里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要开,需要我回去。我收拾了下行李,改了下午的航班,定好的潜水考试也作罢了。姑妈看我着急,便也没强留,送我去了机场。
到家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早晨便匆忙去上班了。
去人事部销完假,回到座位犯起困来。
“林洛你回来啦。”小宇提着一屉小笼包进来。
“对啊,不是说有紧急会议嘛,怎么回事啊。”我盯着她那手里一提包子。
“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昨天我看所长脸色不太好。”说完,小宇塞我嘴里一个包子。
“哎呀,你手干不干净,就用手抓。”
“不干净,我刚抠完鼻屎,你爱吃不吃。你这爱干净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小宇看着有点受伤。
“……我吃。”突然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不过改是改不了了。
“时间快到了,先去开会吧。回来再吃。”
小宇拿起我的杯子灌了口水。
我告诉自己那是我的幻视。
会开了一个半小时,可我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林洛,这件事情清楚之前,你先停职调查。暂时由张姚接替你的日常工作。”所长最后这句话说完,会议解散,我行尸走肉一样回到办公室,完全蒙了。
“林洛,你别着急,事情会清楚的。”张姚是其他项目组组长,过来交接工作。
“嗯,没事,这个都是我的文件,具体内容都标注清楚了,你有不清楚的再问我。”
我强打着精神把资料移交给她,看着桌子上小宇留下的包子,突然好怀念,仿佛那是好久好久以前。
所长说我这段时间可以在家办公,我拿起包,走出了办公楼。
“林洛。”走到大门口,小宇追了上来。
“你手机忘带了。”
“哦。”我接过手机。
“你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
坐上车,我开始慢慢清醒了一点,吴桐来了电话。
自从上次一起去医院看过吴桐妈妈以后,他就没联系过我。
“洛洛,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说你被停职了?到底什么情况?”吴桐消息太灵通了。
“没事,不还没被开呢么,哈哈。”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笑什么啊,你在哪,我去找你。”
跟吴桐见了面,吴桐一头汗。我猜大概是小宇说的,估计看我出来时候丢了魂那样,不放心,告诉了吴桐。
“我没事,你不用急。”
“要不我给你问问王叔叔。”
“别,就是我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确实是我的问题。”
“出什么问题了?”
“你妈妈怎么样了?”
“哦,还那样。你先别岔话题,是不是那个漫小北的问题啊,你之前不是出去了吗?”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什么都知道啊。”
“哎,你别管我灵不灵通啊,你觉得呢?”
“先等所里查清楚吧。”
“那今晚带你见见我女朋友吧。”
“啊,哪个?”我感觉我这两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逗你的,我妈那样,我哪有心情谈恋爱。”
“也是。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阿姨吧。”
“不用了,我刚去过了,睡下了。”
“好吧。”
“一会吃点饭,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嗯,不吃了,不太饿,我自己回去吧,我想去逛逛街,挥霍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有事跟我打电话。”
看着吴桐走了后,我松了口气,去商场放了放血,累乏了,回家。
回到家,开灯,灯是黑的,想起早晨着急出来忘了买电,急忙摸索着找电卡,昨晚行李也没来得及收拾,一地鸡毛,脚一滑,头撞茶几上,崩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
哭完,起身想洗把脸。
这时手机里来了条信息,我打开,是物业通知。
今晚停水。
(十)你丫喝啤酒也过敏啊
第二天看天气不错,正好是元旦,便约了李想出来。
后来才知道李想上次的怀孕是个乌龙,这姑娘怕有孩子都怕的快神经质了。
“林洛。”远远看见这姑娘穿了件粉大衣仙仙的飞过来。
“孩他妈,别来无恙啊。”我打趣她。
“哎呀,讨不讨厌!”说着一个拳头过来要打我。
“别打我,您这小拳拳还是留给你家朴凡吧。”
“走,我找了家吃兔头的店。”李想比我高,一把就把我提溜走了。
“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可……”
“你给我滚。”
“哦。”
“哈哈哈哈……”
我俩抱成一团,引的路人侧目。
因为工作日的原因,店里人并不多,我们的兔兔很快就上了桌。对于这些带壳带骨的玩意我一向吃不好,李想教了我很多次怎么吃螃蟹,我还是不会。看着她两手拿起兔头,一掰,一敲,恰到好处,这技术,不愧是个成都姑娘。
“给。”李想把手里掰好的递向我。
“研究所的事你知道了哈?”
“我听说啦,吴桐跟我说了。”
“哦。”
“以你的资历不会有大事的。”
“投标的时候我不在,作为负责人,责任在我。”
“不会有事的,实在不行让吴桐找王所。”
“不用。”
“林洛。”
“嗯?”
“陈深要结婚了,你知道么。”
“嗯。”
“你知道?”
“嗯。”
“没想到这么快。也是,都快四年了。他未婚妻挺漂亮的,比咱们小几岁。”
“嗯,挺漂亮的。”
“你见过?”
“没有。”
“你们俩当时到底为啥啊?你一直都不跟我说。”
“有缘无分吧。”
“那你跟吴桐呢?”
“我俩只能做朋友,太熟了。”
“哎。当时还以为你俩能成。说起来,吴桐他妈也够可怜的。不提这些了不提这些了,还是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的。来,干一杯。”
“好。”
“祝……”
“未来可期。”
“对,未来可期。”
吃完两个人说去K歌,我唱歌也并不在行,李想可以,在学校的时候参加过校外比赛的海选。我缩在沙发里,做李想唯二的观众,朴凡也来了。
朴凡是Eason的铁粉,国语粤语样样玩的很转。
“你给我听好 想哭就要笑
其实你知道 烦恼会解决烦恼
新的刚来到 旧的就忘掉
渺小的控诉只是证明生活
并不无聊
......”
俩人一起一边唱一边瞄我。
“哎呀,别这样,我不至于。”受不了这两口子这矫情。
“林洛,你给我听好。”
“听着呢。”
听着听着一会酒劲就上来了,天旋地转,感觉好困。
“林洛,你不要不理我。”
“林洛,我们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你走啊!”
......
“林洛,林洛,你终于醒了。”我睁开眼,白晃晃的一片,再看,李想和朴凡也在。
“这是……医院?我怎么来医院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丫啥时候啤酒也过敏了。”李想满脸心疼,嘴还是不饶人。
“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状态不好吧。现在几点了?”
“你昏过去快仨小时了。”
“哦。”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饿,有水吗,我想喝点水。”
“我去吧,你陪着她。”
看着朴凡出去,李想坐下来,“你刚才梦到什么了?一直在哭。”
“梦到老王让我去出差了。”
“去哪出差,去鬼门关出差啊。”
“我好多了,一会打完点滴,送我回去吧。”
“好,这是药,医生说你这几天要多注意休息,知道么。”
“嗯。”
送我上了楼,李想他们怕打扰我休息,便回去了。坐在沙发上,想起最近常做的梦,梦里的我一直在歇斯底里,醒来都会很后怕,我怕我会真的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真的有话要说,我希望我能好好的说一句,陈深,祝你幸福。
(十一)去梓城
一周过去了,所里依然没有消息。我也变得有点焦躁起来。害怕这样一天天浑浑噩噩下去,想找点事做,想起,该去看一看吴桐妈妈了。
有人说,如果你有想不开的事情,不妨去医院转一转,因为那是离生死最近的地方。也正是这样,我挺抵触医院这地的,生病能抗就抗,抗不了就药房买点药,轻易不来。
想起那个空荡荡的窗台,便买了些绿植和鲜花,凭着记忆找到了吴桐妈妈的病房。进去之前,还是有点犹豫,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隔着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到吴桐妈妈依旧老样子,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推门进去,“阿姨好。”
她转过脸,“你是?”
我舒了口气,幸好没有跟上次一样不搭理我,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吴桐的朋友,上次一起来看过您的。”我把绿植和水果放下。
“谢谢。”
“阿姨,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
“阿姨,老坐着累不累,我给您捏捏肩吧?”
“你会按摩?”
“就在家的时候,有时会给我妈按按。”
“有个女儿真好。”
“吴桐也很好啊,他很孝顺您的。”
“对,桐桐也不错。”
给吴桐妈妈按了半个小时,期间我俩话并不多。我看她也有点乏了,便让她躺下,说以后有空再来看她。
上次问吴桐,他说起他妈现在眼睛每况愈下,情绪也还是不稳定。今天看来,不乐观。
从住院大楼走出来,阳光很好。
经过急诊楼,一辆救护车上推下来一个老太太,旁边跟着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她儿子,跟着医生护士急匆匆的进了急诊科。
朋友都在看人间世,我说我看不了。本来就不想生孩子的人,再看那个估计更是有心理阴影。
病榻前有个孩子终归是好的,哎,要是谁生一个给我带就好了。
走在路上,突然想起点什么。
我慌忙拿起手机,一看昨晚的通话记录,是陈深。昨天做的那个梦……原来不是梦。
跟吴桐打了个电话过去,约在一家淮扬菜。
“我今天有点忙,本来打算下午过去。”吴桐拨半个狮子头给我。
“嗯,以后有空我会常去的。我觉得阿姨有点闷。”
“之前我妈挺爱说话一人,住院后话就越来越少了。谢谢你,洛洛。”
“这有什么好谢的。反正最近我也闲着。”
“单位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我摇摇头,夹起干丝送进嘴里,好吃。
“看你胃口这么好,我就不担心了。”
“我真的没事。吴桐,我想跟你说件事。”
“You say。”
我真的不相信吴桐出国读过书。
“……陈深,你记得么?”
“记得,不是你那前男友嘛。你跟我提过。怎么了?”
“前阵子准备要结婚了。”
“哦……然后呢?”
“然后昨晚跟我打了个电话。”
“跟你要份子钱?”
“又不结了……”
“哦,为啥,打电话给你干啥,不是还放不下你吧?”吴桐下巴快掉下来了,看我不说话,啧啧感叹着,“那人家姑娘可够惨的。不得气的想把你给砍了。”吴桐昂着脑袋,在那感觉是在意淫那血淋淋的画面。
“不是啊,说人家姑娘也不乐意,订婚两个人都是蒙的。”
“哎,我们洛洛害人不浅哪。”
“跟我可没关系。”
“人家为了你洞房花烛夜都不要了呀?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洛洛,你,还喜欢他么?”
我,也不知道。
“洛洛,你要考虑清楚。现在的爱情,是奢侈品。”
我抬起头看向吴桐,一双很清澈的眼睛,眸子极黑。
“哎,你们俩这上辈子是有多少债啊,这辈子这么牵扯不清。可惜了,我还惦记着你呢。”吴桐看我不说话,便开始不着调起来。
“滚滚滚。”
吃完,天还早,便和吴桐去后海边上走了走。
此时已入冬,路上人少了,河上已经结了薄冰,过些日子,可以滑冰了,又该热闹起来。与冬日的银装素裹比起来,我还是喜欢夏天的郁郁葱葱,更有生气一些。
“洛洛,我希望你以后能幸福,真的。”
吴桐依在河边的靠栏上,背对着我,眼底有一抹我没看到的温柔。
“嗯。”我裹着羽绒服,这大红的颜色应该能给这个萧条的季节添一抹亮色吧。
“下次,我教你怎么按摩吧,你给阿姨多按一按,她活动少,这样脉络能通一些。”
“好。”
“洛洛,你知道我为啥喜欢你吗?”
“为什么。”
不是,等等,这是要给我表白的节奏吗,我这桃花最近够旺啊。
“不少人喜爱可达鸭,是因为它机灵的脑袋、灵活的身手、超高的智商……这些都没有。”还没等我窃喜完,吴桐悠悠的说。
哈哈哈……
河边响起吴桐丧心病狂的笑声。
太阳一点一点下去了,岸边的酒吧开始亮起灯,星星点点的灯光映过来,照亮了河面,很好看。
酒吧里不知是哪个歌手唱着追光者: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
“快到你生日了,我过去给你过生日吧。”陈深电话里说。
“哈?不用,我现在不怎么过生日了。”
“要过的。”
“真不用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我清了清嗓子。
“你们快期末考了吧?”我找着话题。
“嗯。最近在出试题。”
“那出完能不能给我一份?”
“你又看不懂,要这个干嘛?”
“我可以拿去你们学校卖啊。”
“……”
“不早了,我睡了。”
“好,早点休息,晚安。”
陈深还不知道我单位的事情,我也没说。
第二天起来,没什么事做,索性定了张票,飞去了梓城。
一路问着找到了陈深的大学。
还是上课时间,校园很大,很安静,冬天的关系,显得有点萧条。走到一个小湖面前,找了块空地坐下来。
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有人在上面滑。
两边的柳树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丫,面前有一棵树干上被划了一道,留下来褐色的疤痕,我抚摸着,都说草木无情,你是不是真的就不疼。
看的出神,不知道旁边什么时候跑来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
“姐姐,你在干什么?”
“我在思考人生。”说着做了一个思想者的姿势。
很显然,小男孩知识面还有待拓宽,面无表情。
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的什么?”我指着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礼物盒。
“这是给婷婷的礼物,可是她不理我了,你们女生的想法好奇怪。”
小男孩一脸认真,我憋到内伤。
“婷婷?”
“就是那个女孩,”小男孩伸手往不远处一指,“我可喜欢她了。”
“她为什么不理你了?”
“嗯,昨天她让我陪她过家家,我说我要回家做作业,她就生气了,哎。” 小男孩叹了口气,我越看越想乐。
“那需不需要姐姐帮你做什么?毕竟都是女生,沟通起来会容易一点。”我逗着面前这个为情所困的小大人。
“不用了,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应该可以自己解决。”我敢说,这孩子以后前途无量。
“怎么解决?”我着实有点好奇。
“嗯……多陪她玩,让她开心。”
说着小男孩转身跑了。
小时候,就盼着快点能长大,长大了我就可以买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不用再穿校服。可是那时候的我不曾想过,原来长大的人,要去费尽思量。
我也起身,走进旁边一个教学楼,上了六层,找到一个阶梯教室,在角落里坐下。
陈深站在讲台上,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快速写着,板书很漂亮。
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笑起来,嘴角浅浅的弧度,鼻梁耸如刀刻,眼睛深邃,看一眼就陷进去了。
讲台上的陈深侃侃而谈,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稳重。
这个情景,我头脑中过过无数遍,真的来了,却没有以为的那样激动。
我来,甚至都没有想让他知道。
飞机在跑道滑行,逆风而起,我看着窗外下面的一座城。
是我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童话故事,陷进去不愿醒来。可是最终,我还是醒了。
你不是那个小男孩,我也不是等在不远处的那个小女孩。
也许我们真的有缘无分。
(十二)阴天
出了机场,正准备叫车,突然看到路边有一辆卡宴,好熟悉,我走过去,一只手伸出来,朝我摆了摆,“小姐,需要搭车吗?“
“吴桐!你怎么在这?”
“来接朋友。”
“哦,人呢?”我看向出口那边走出来的各种长腿美女,猜着哪个是他朋友。
“航班取消了,上车。”
“哦。”这么好。
“去哪了?”
“去……”我在想要不要跟吴桐说。
“回家吗?”吴桐又问。
“emm……”
“别回了。”
“那去哪。”
“嗨啊。”
折腾了一天,有点累,睡了一路,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衣服,我拿下来递给吴桐。
“醒了?”吴桐放下手机,看向我。
“这是哪啊?”我望向车窗外。
“会所。”
“……”我就知道。
“下车。”吴桐帮我打开车门。
走进去,大堂的水晶球不停的转着,泛着五颜六色绚烂夺目的光。
吴桐开了个包厢,进去待了没多会,服务生就推进来一车吃的喝的。
看着慢慢摆满了茶几的啤酒,我目瞪口呆,这是要喝死谁。
“你不是不能喝别的,就只要了这个。”吴桐看着我说。
“是啊,你还真是体贴。”我报以他一个大大的smile。
吴桐能唱会跳,李想生日Party那天,她点名让吴桐给大家跳了一段,引得当场女生疯狂尖叫,还被邻居投诉了。
吴桐坐下点了几首歌,却也不唱,自己倒是喝起了酒。
我也窝着,静静的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和MV,放的是孙燕姿的《我怀念的》。
我起身也拿起一瓶,喝了起来。我看向吴桐,吴桐埋着头,旁边很快摆满了空瓶子。
“哎,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感觉特别像我小说里的男主角哎。”
“嗯?你什么时候开始写小说了?”吴桐抬起头。
“就最近啊,没事做。你要不要做我第一个读者?”小的时候就想着长大以后做个作家,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不过没事写来玩玩也是开心的。
“有小黄文么?”吴桐认真脸看着我。
“……没有。”
“那我不看。”吴桐把脸转过去,继续喝酒。
“你……”
“洛洛。”
“干嘛?”我懒得理他。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吴桐说这话的时候,头埋得更低了。
“你喜欢女孩多了去了。”我还是有点气,知道我写得有多走心么。
“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斜他一眼,继续构思着小说接下来的情节。
“我也说不清楚。”
“那你跟人家说了么?”我猜大概是今天原本要去接的那个姑娘吧。
“没有。”
“干嘛不说?”
吴桐不再理我,靠在沙发上,眼神好像有点黯然。
我也不再逗他,自己唱起了歌。
就这样又待了一会,我看时间也不早了,给吴桐叫了代驾,自己就打车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来了一个电话,是朴凡,问我最近有没有跟李想联系,我说没有。自从上次元旦过后就没见李想。朴凡在那边好像很着急,我问怎么了,说李想失联了,两天一夜,不知道人去哪了。我问了几句,挂了电话。
我知道李想不靠谱,可从没玩过失踪,心里一沉,我赶紧让司机师傅掉头朝李想家开去。
上楼,敲门没人。
打电话给朴凡,在通话中。
我找了我们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突然想起一个地方,想撞一撞运气,拦了辆车,半小时左右,车在H酒店停了下来。
我去到前台,问有没有个叫李想,个子高高的女孩在这,一边把李想照片给她看。
前台说这是客人隐私,不方便告诉。我各种卖乖,可惜前台是个女的,不吃我这一套。
没办法,我也没别的地找了,只好就坐大堂等,想着李想爱吃宵夜,要是在这,有可能会出来吃个饭什么的。
坐着等了快一个小时,就在我快着了的时候,听到一个送外卖的大叔跟前台说,这是806的外卖。过了一会,电梯出来一个女孩,我赶紧起身,跟了上去。女孩觉察到有人在跟着她,警惕的回头,一看是我,微微松了口气。
“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你在玩什么,都在找你,你知道吗?”
“一起吃点吧。”李想进了房间,把外卖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背对着我,自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扫了一眼房间,烟灰缸里全是烟头,地上很多啤酒瓶。
“李想,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还喝这么多,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
我一把扳过她,呆住了。
李想眼睛红的吓人,脸上都是泪,跟饭菜混着吃进了嘴里。
我一把抱住她,什么也不再问了。
李想擦擦眼睛,说没事,然后一边又吃起饭来,眼泪继续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筷子上,碗里。
我看的心里特别难受,起身走到窗边,这个房间还是之前我们毕业的的时候通宵赶毕设一起来住过,转眼七年了,变化不大。
窗外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灯火把这个城市的夜映照的像一杯浓咖啡,让人亢奋,不安。
我给朴凡发了条信息,说李想找到了,朴凡回了一句,好的,就再也没消息。
我转过身,等着李想开口。
李想抱着腿,头埋在臂弯里。
“朴凡要当爸爸了。女孩给我发信息,让我跟他离婚。”李想双手紧紧攥着被子,轻飘飘的说。
我听完,拿起水杯要喝水的手,顿时定住了。
“你跟朴凡确认过么?”
现在的小女孩恶作剧多的是。
“我去问他,他只是一直说对不起。”李想哽咽着,“他还说……他,他想要那个孩子。”
我稳了稳自己,把水杯放下。
“林洛,是不是我不够好?”李想抬起头,眼睛里都是血丝,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我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这两天来吃下去的第一顿饭。
“不是,你很好,”我抱住她,“这不是你的错。”
李想开始慢慢的哭出声。
“那个女孩应该比我年轻吧,比我漂亮吧?”李想抬起头,看着我,“洛洛,是我玩太过了吗,我在这想了两天,白天想,晚上也想,我决定去找朴凡,我想跟他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丁克了,我想要生孩子了,他觉得我哪里不够好,我都可以改,我现在就去。”李想说着起身,拿了车钥匙就要往外走。
我一把拉住她,“李想,你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 李想吼着,慢慢蹲下来,哭声撕心裂肺。
“李想,你别这样,你先冷静下来,才能去解决事情,冷静,好吗?”我给她擦着脸上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
“当他跟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头都炸了,我们认识有十年了,那一刻我觉得他特别特别陌生。”李想看着我,眼神绝望的让人心疼,“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多久了,各种各种,我想不通,想不明白,我想去问他为什么。可是,我不敢。”
我想跟李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朴凡追李想的时候,轰动了我们整个学院,为了一杯奶茶,大冬天能开车二十公里去买回来,送到李想手上还保证是热的。吵闹是有的,最终都是以朴凡低头认错终结。婚后李想说想丁克,朴凡也答应了。
如此有恃无恐的李想,现在的种种狼狈,委曲求全,我好像看到了之前的我自己,那些醒来就觉得天灰蒙蒙的日子,那些时时刻刻都在寻找蛛丝马迹来回答自己心里那些为什么的日子,那些突然想起对方的一句话哪怕一个词心就随之沉下去的日子。
可李想比我聪明太多,并不需要我讲什么道理。而我,静静的在身边陪着她就好。
李想哭累了,我看她睡熟后,回到了家,路上被风一吹,困意全无,索性跑起了步。
喜欢上跑步,大概是在临界点过后,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意思。
开心,或是不开心,跑起来后大脑就全然沉浸在自己为自己营造的空间里,在那里,有依托,有发泄。
闭着眼睛,把速度一阶一阶升了上去,开始狂奔,直到双腿酸软快要窒息,瘫倒在地上,任汗水直流。手机里放着莫文蔚的阴天。
回想那一天,喧闹的喜宴。
青春荒唐吗,岁月无常吗。人来到世上,从呱呱坠地到化为一掬黄土,不过百年。这之间,定是有晴有雨,有左有右的,我们小心的修炼,渡劫,九死之后,剩的最后的那一道劫数,渡的好,得一生,渡的不好,万劫不复。
第二天,我买了早点去找李想,看到保洁在整理房间,说李想退房了,我打电话给她。
“我回家了,你过来吧。”
到了李想家,开门,地上全是行李箱。
“你……在干嘛?”
“收拾东西。”
“这都是朴凡的吧。”
“嗯。”
看来李想是打算让朴凡净身出户了,“你想通了?”
“嗯。”
“李想……你还好吧。”看着她把半个衣柜的衣服一件一件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我有点难受。
“没事了,昨天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李想席地坐了下来,“人活着,不能自欺欺人,往前看吧。”
“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西藏待一段时间,去支教。”
“待……多久?”我错愕。
“我也不知道。办完离婚手续就走。房子,我委托在卖了,这是钥匙,放你这吧,给。”
我接了过来。
“怎么啦?”李想过来,抱住我。
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
虽然永远不可能有感同身受这一说,可是跟李想认识十余年,看到她被扒了层皮,我似乎也被生生的从身上撕了一块下来。
我知道李想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可还是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快到我还留在原地,快到对她的要走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