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对母亲是颇有微词的。
我怪母亲偏心,只知道关心弟弟,根本不关心我。从小到大,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紧着弟弟。虽然当时嘴里不说什么,但,的的确确心里酸酸的。
那一年,我的的婚姻出现问题。老公的背叛,让我心如死灰。从来没有过的痛苦,挣扎围绕着我。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浑浑噩噩过着每一天,争吵,摔打东西是每天的固定内容。
我给母亲说着内心的痛苦,她除了劝我忍耐忍耐再忍耐,再不支持我的任何想法。她说:“离婚这条路不好走,能维持还是尽量维持吧。”
我知道母亲说这句话的含义。她是从离婚这条路走过来的,能这样说自有她的经验论证。可是,内心深处的伤,还是无法抹平。我不知道怎样再面对曾经的爱,曾经的人。
所有的忍耐终究还是爆发了,我和老公发生了最为厉害的一次争吵。他的无礼蛮横狂妄,正好让弟弟碰见。他怎忍心自己最爱的姐姐受此侮辱和委屈。于是,忍无可忍的他,动手打了老公。那一刻,看着那人的无情,内心的绝望如山洪暴发一样冲击而来,让我痛不欲生。
离婚终究还是提上了议程,忍耐只会让不知悔改的人得寸进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母亲竟然一个电话没打,一个问候也没有。我心里的疼,怨又多了一层。无形的孤独,无助,伤心席卷着我。我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在母亲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多么希望能得到母亲的安慰与支持啊!
但是,没有。
哪怕是一个电话,我心里也好受些。
难道母亲就不关心我一切?难道母亲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她心里真的就不挂念一点点吗?
一股怨,在心里蔓延。
我不再给母亲打任何电话,有生气也有赌气。心里的生分感在一寸寸滋长。
婚姻的失败,亲情的疏离,痛苦的抉择,未来的迷茫……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心生倦意。
这世界,这人生,这生活,我厌了,倦了。逃离与轻生的想法一次次在脑海中闪现。
一个晴好日,我带着孩子回了母亲家。我把它当成最后一次回去。母亲见我们来,别提多高兴了,忙前忙后,给孩子们做好吃的、好喝的。但,就是决口不提我婚姻的事。只是,偶尔会莫名其妙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母亲来回奔走中,她脖子里挂着的一个小布袋引起了我 的注意。上面的挂带是由两条黑色的旧鞋带系打结系成的,下面是个用破粗布缝成的方形小袋子,有手机那么大小。一走起,那袋子在脖子下面来回摆动。
强烈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问她:“你脖子里带的什么宝贝,不会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吧?”
她低头一看,慌乱又略带羞涩地说:“忘了,忘了摘掉了,哪有什么宝贝,不就是你给我买的那个手机吗?”说着,她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那个已经磨损得破败不堪的老年机。
手机?你带脖子里干嘛啊?又有那么大的辐射,对身体不好的。
我责怪地说。
她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再说话,手里不停地忙活着。眼里却有泪花在闪烁。
父亲在一旁悄悄说:“你妈担心你,唯恐你打电话她听不到,天天把手机挂在脖子上,晚上就放在耳朵边,夜夜盯着手机睡不着。我劝她,她不听。哎……”
“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她怕啊,妞,她既担心你,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你不打电话就说明没事。她就这样安慰自己……”
我已听不清父亲在说什么,眼前浮现出母亲攥着手机,一遍遍拿起又放下的情景。心针扎样疼,泪不争气气地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原来母亲不是不担心,而且太担心了,不是不爱,而且爱到了怕。
心里的怨气在迅速地消散。
母亲,原谅我用狭隘的心揣测了您的的爱,原谅女儿的不孝,让您这么的担心。
回来的路上,我的心豁然开朗。
也许,唯有好好活着才是最大的孝顺。
世间,还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