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有一对情侣分手了,从大学到公司,拍了几年的一对。除了老板不知道,对于其他人基本已是公开的秘密。
分手的原因没有人知道,两人各自正常地上下班,打招呼,只不过再也看不到两人一起等的士,出了公司门,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都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等,各自抽着烟,隔了十米,仿佛就可以当对方不存在。
看谁的车先来,后面的那个人处境毕竟尴尬,眼神有意无意会追一追车尾。大家其实都明白,这样没有意义,但总有惯性搜索对方身影。
很快,男生跟公司里的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姑且叫那个女生C女好了,而且快乐无法掩饰,两个眼神撞在一起,擦出来的火花,一如刚和前任在一起时那股欢乐的劲头。
“这么快有新的,小三上位吧。”八卦精们八卦推理。
下班等的士的身影便变成,左边一对,右边一个。前任女孩姑且叫她A女吧。A女表面上自然还是要保持新时代女性干练而翩翩的作风,在公司里大家都一头扎进电脑,反正也打不了几个照面,碰见的时候,扬一下嘴角就好了,大家这么忙,不用寒暄算是帮了大忙。但是看她每次上的士前恶狠狠地踩灭自己的烟头的样子,心里应该在咒两个人不得好死吧。
现代社会拍拖倒没什么,只要自己不天天主动放朋友圈秀,一两个礼拜,八卦精也就都会四散而去找别的八卦。可是男生居然要跟C女结婚,八卦组不得不再次闻风而动。
“这就遇到真爱了?”“大概是奉子成婚吧。”“哈哈哈,走火了走火了。”
而与此同时,探得的A女的反应居然是——A女跟公司里要好的搭档在茶水间闲聊时被听到——“本来看他们两个每日成双成对,心里想象一下他们有的浪漫,原本属于我的温柔要属于另一个人,真的很不甘心,不愿意相信难道以前都是假的吗?但是听到他们要结婚,反而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觉得婚姻这么险恶,我祝你们好运了哈。也有可能是觉得,人家女生说不定真的怀孕了,能怎么办,还有一个小baby要来这世上了,只能摆低咯。放下之后,自己反而轻松了。”
周五晚上公司聚餐,A女B男C女要同框出现,八卦精们暗暗期待好戏的同时,也难能可贵地可怜起了当事人,因为这几日部门的焦点都在B男C女的婚事上面。
“恩公哦,不知A女这顿饭要怎么咽下去哦。”
A女整场表现算是比较完美,听人问他们两个婚礼的事情,便仿佛不经意低下眼睑优雅地叉起食物,又目视前方,将食物优雅送入嘴,无声拒绝被人点名发言。当然平日也抱团取暖,不会有人那么不识相要刻意刁难。
晚餐的唯一亮点出现在新来的小妹妹很兴奋地问C女婚纱挑好了没有,得知他们第二天要去挑婚纱时,一群花痴女突然兴奋起来,“哇,挑婚纱诶,好想去看婚纱。介不介意带我们一起去啊。”“介意倒是不介意。”C女被这突然的兴奋搞得有点懵,连下半句话都忘了说出来——“只是,这么多人一起去看婚纱吗?“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好像很好玩喔。”女生们都被一种莫名的兴奋笼罩。A女擦拭了下嘴巴,正要借口自己明天有事就不去了,一口气都提到了嘴边,听见部门经理芳姐发话:“难得大家这么高兴,不如明天大家一起去吧。也算部门里的一件喜事。”这样一来,不去就不好说出口了。
第二天大家都很准时的到了这座城市最有名的那家婚纱店。几个女孩子陪着C女叽叽喳喳挑这套挑那套,还很兴奋地挑着自己当天要穿的礼服。男同事则帮着B男看西装,芳姐是没有那个体力陪着那群女生闹腾了,也在男生这边帮忙看西装。唯独A女不知去了哪里。
忽然芳姐冲那群女生说了一声:“试什么试,别试了。”大家你望我我望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芳姐一副无眼看的样子冲一个方向扬了扬头,说:“你们自己看看她(A女)试什么礼服,她穿成这样我们还参加什么婚礼。”众人望去,A女正在一面镜子前面缓缓褪去裹住自己的小外套,露出婚纱。婚纱是抹胸款的,胸部由两块分开的布分别遮掩,犹如两片贝壳,后背裸露。胸下即腰线,收腰长摆,设计极好。A女丰腴上围完美撑起了这款婚纱。在褪去蕾丝小外套时,胸针钩到胸前的贝壳,险些走光。
芳姐说:“大家也都看到了婚纱的样子和可能会有的失误啦,到时她穿这件去,他们两个还结什么婚啊。”
被误会要发力勾回男友的A女忽然特别委屈,从镜子看到众人都望着她,每张脸都在用微皱的眉毛和惊异的眼神表达“这衣服过分了过分了。”“何必呢?”
她转过身来,眼里一瞬盈了泪水,大滴大滴往下掉。还没开口说话众人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即便没开口说,表情上的质问也已经很过分。甚至就是自己搞的事情,居然都没说一句公道话让她别来。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谁也不愿承认。
A女掉着眼泪,嘴上却不软弱,放肆地用近乎吼的声音:“我没有心怀鬼胎,我心怀什么鬼胎?我放得下啊!我只是想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和自己最喜欢的人拍个照而已!不可以吗?!”
他以后就要是别人的老公了呀!我以后再也无法这样无保留像是从没受过伤一样去爱一个男生了呀!我用尽了温柔。人这一生的力气能有几多呢,一场恋爱够不够?——这话没说出口,但是仿佛在场的每一个都听到了。
这么直率地表露心事,令同事如梦初醒:虽然她表现得这么强硬,这么不屑,这么云淡风轻,可是她是这么强烈地爱恨过啊。
一时之间,也都哑然。
她用眼神去质问他,可不可以拍。他一时慌了神,竟望向了芳姐求指教。芳姐也不知如何回应这个眼神。众人面面相觑,A女忽然觉得自己这勇敢的孤身该是个笑话,连这么热烈爱过的男生也不拍合。难道他不珍视吗,难道他一点都解不开自己此刻所要表达吗?自己到底爱到了什么,又到底爱了个什么人啊。从热烈放肆到心灰意冷的坍塌,可以发生在秒瞬。A女径直落落往阳台走去,一面走,一面掉眼泪。等走到阳台,已是眯着眼嚎啕大哭。
为了避免自己有跳楼的嫌疑,她侧对这栏杆,保持着距离,但又哭得厉害,要靠一手扶着栏杆撑住自己。
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她张着嘴巴皱着眉眯着眼,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像个小孩子被夺去最心爱的玩具。从里面看去,只看见她孤单在阳台,张着嘴巴被夺去声音。你只是觉得原本放肆奔跑在这世上的阳光来到这个阳台时,也忍不住要急刹一个车,打个弯,减一点光和热,不敢打扰这纯真又直率的心碎。
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久到好像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哭。你看着她哭,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就是她,在这宣泄的大哭中,完成了告别。告别了什么呢?你知道,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