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不觉又迎来了大暑,夏天的第六个节气。此时正值“中伏”,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期。
我所居住的小镇,绿化面积较少。中午时分,钻石般的阳光铺满水泥路面。骄阳似火,置身户外片刻不到,便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汗水涔涔而下。这个天气,空调房里是最好的去处了。
前些日子,总有许多琐碎的事情要做,心一直没有沉静下来。难得这两日悠闲无事,可以安心读读“大暑”节气课程,让文字把自己带回诗歌鼎盛的大唐,去见见那位“妙年洁白,风姿都美”的大诗人王维,探寻他的心路历程,感受其诗文的美好。
王维生于世家望族,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有多方面的修养。他能诗、善画、书法写得好,而且懂音乐。据说他九岁时就可以写出很不错的诗文。开元八年深秋的重阳佳节,十七的他写下了《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一诗,历经千年的岁月的洗礼,仍然让客居在外的游子传唱不已:“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开元九年的春天,王维来到长安。此前,他已经在乡试中考取了第一名解元。来到长安后,他的才华得到王子公主们的欣赏,在他们的推荐下,二十岁他顺利地高中进士,因他过人音乐才华,做了太乐丞。
按说他的仕途应是一帆顺的,自此后可以展露自己的才能、抱负,完成自己入世的心愿。可是不久之后,因“黄狮舞”获罪被贬到济州,幸而得到张九龄的帮助,又回朝做到右拾遗。在这一时期,他并没有得到朝廷的重用。他一度被排挤去出使边塞,其间写过有名的《使至塞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两句成为千古名句。
从塞上回来之后,唐朝的政治已经逐渐走向下坡了。后来经历了“安史之乱”,王维被捉后被迫出任伪职。安禄山失败后,王维被抓进了监狱,幸亏弟弟王缙曾经帮助过肃宗继位,并以官位保其性命,肃宗特加宥免,贬为太子中允。
有人说王维一生“仕隐两得”,我却感觉,他的仕途并非顺畅,内心想必也有矛盾和痛苦吧。但他从不表露出来,隐忍、悲悯,始终用诗文来表达美好。读他的文字,你会感觉闲适、愉悦,即使有忧愤,也是含蓄的。
王维在诗歌方面的成就很高。敏锐的观察和感受力,使他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画家,一个杰出的诗人。苏轼评价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确是非常精当的。王维的诗作里,个人最喜欢的是《辋川集》,这些作品描绘了山水自然,有着很强的画面感,也有着非常浓郁的生活气息。
曾经很喜欢《白石滩》这首诗,感觉它表现了诗人对自然、纯真之美的追求。在如水的月色之下,欣赏白石滩的美景。水波清澈透明,可以看到水底铺满了白石,水中生长着又肥又嫩的绿蒲。皎洁的月光引来了一群可爱的少女,她们趁着月色,来到白石滩洗衣浣纱。读着这首诗,心中想到的都是美好的事物,心情非常的愉悦。
也曾非常喜欢他《竹里馆》。这一首诗总是让人浮想联翩。在如水的月光下,清幽的竹林里,一身素衣的诗人,弹奏着高山流水般的乐曲,自娱自乐。虽没有知音欣赏,但有明月相伴就足够了。诗人的那份闲情雅趣,委实让读者羡慕不已。
《辋川集》中其余的诗作也都各有妙处,在这里就不一一简述了。总之诗人用他那画家的眼睛去捕捉辋川的美景、用音乐家的耳朵去倾听大自然优美的旋律。使这些诗作给人空灵隽永之感,成为传世佳作。
二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积雨辋川庄作》
这一首《积雨辋川庄作》也可以说是王维的代表作品。的确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能够给人以清晰的画面感,又能引发读者诸多的联想。
连日的雨水洗去了炎炎暑气,置身于空气湿润,凉风习习的山林之中,感觉一片清凉。看看袅袅升起的炊烟,想象着农家无忧无虑的生活画面。看着白鹭从广漠的水田间翩翩起飞,姿态闲静优雅;听听蔚然深秀的密林中,黄鹂鸟那甜美的和鸣。置身在这世外桃源般的辋川山庄,诗人得到了无穷的乐趣。诗人独处空山之中,栖息松林之下,在一朵清晨花开的木槿中感悟人生短暂,在清斋素食中体察洁净的心力。鸥鸟相亲,物我相忘,自有一份闲情逸致在其中。
读着这首诗,会想到夏日暴风来临的情形。电闪雷鸣,狂风肆虐,无情的雨水冲刷着大地;连日的大雨洗去了暑热,也让人感受到自然的无穷威力。也会想到置身山间小径,四周树木葳蕤,凉风习习,那一种清凉的感觉妙不可言;还会想到,曾经的幼年时期,给在田间忙碌的长辈送饭送水的情形。“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汗水打湿了衣衫,是那个时候开始懂得了劳动的艰辛。
……
好的诗歌,总是有很强的感发力量,会带给读者以无尽的想象,还有美妙的感受。就如此刻,外面的天气犹如下了火,阳光无情的炙烤着大地,就连草木也憔悴地低下了头。只要走出空调房,便感觉热浪袭人。这样的盛夏酷暑天气,却因读到这天籁之音,心底里的燥热被轻轻拂去,留下一片清凉。
三
一直以来常常有人问我,你读那些诗有用吗?我也知道我读这些诗,并无多大用处。更有人直接跟我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我呢,愿意把生命浪费在这些美好的事情上,并坚信最终自己能够有所收获。就像梁文道说的:“读一些无用的书,做一些无用的事,花一些无用的时间,都是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个超越自己的机会,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变化,就是来自这种时刻。”
在这烟火凡尘里,有时候不一定非得做有用的事情。选择做一些无用但喜欢的事情,来取悦自己,让心情欢愉起来,感觉也是不错的选择呢。就如今天,我读着王维的诗,隔着遥远的时空,仿佛看到那个妙年洁白的少年,用自己有情的目光,温和、悲悯地注视着山林草木,俗世人生,写下有趣且有情的诗文,给后人带来一些感发,一些美好的体验。
千年之后的盛夏酷暑天气,我有幸透过那些清新隽永的文字,去欣赏一座幽静的山林,一盏如水的明月,一个风中清越的身影……如此,便感觉心中丛林绿树,湖水云影常驻,有一只白鹭鸟从我眼前翩翩起飞。一切是如此美好,这就足够了。若此生能如诗人般心怀悲悯,用爱心来传递美好,那么所有的岁月便没有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