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坏处想,我们以为明白;往好处猜,我们死于无辜。
——《去他的戒律》
读书岁月,见识终浅,对于佛朗索瓦·齐博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不知他是何方人世,亦不知其有何建树,然而在看到书名的一瞬间便立刻被吸引——
《去他的戒律》
五个字干脆爽利,念在口中字字清晰,胸中自有一股畅快之气随之而出。与此同时,作者齐博那隐藏在文字后面的反抗戒律规矩、不顾世俗条规,自由不羁,独立任行的形象立刻跃然眼前,没有分毫的遮拦。
翻书而读,作者的文字与表达,亦毫不愧对这干脆爽利的五字标题,行文明确,语义直白,情感宣泄如同悬崖坠瀑,带着坦诚一切的力量与决心,将肺腑之言倾倒而出而没有丝毫的隐瞒顾虑,句句真实,句句坦诚,说出了许多人憋闷心中已久的想法,令人一气读完,只想大呼一声“痛快之极”!
《去他的戒律》虽说打着一部自传体小说的分类标记,然而反复读来,我个人却难以将其明确的归类界定,尤其是书中的前半部分,比起“自传体小说”这个标签来,我以为,更像是一种单纯的内心独白与宣泄,更像是一场自我剖析式的喃喃絮语。
·不参与的自我存在
在书的前半部分中,“我”以现实中未出生的胎儿、刚出生的婴儿以及牙牙学语的幼儿形象出现,既是成人眼中懵懂无知的代表,又是他们说话做事从不顾忌避讳的对象,便更给了“我”以静默无声的观察和了解的空间。
“我”出现在所有人的生活中,却是一个被所有人都忽视的“窥探者”,“我”身在明处却被思想遗忘在暗处,于是“我”利用孩童天真无知的伪装,观察着周围的众生百态,以虚伪的虔诚接受着“虚伪”的启蒙,“自我培养欺骗这一我的主要德行。而从书中一开篇,就以一个“怪胎”来进行自我界定的“我”,自然是会对看到的一切虚伪、荒诞进行毫无顾忌的揭露,将所有人不敢说的实话尽数直接的表达了出来。
但与此同时,作为与众不同又格格不入的被遗忘者,“我”在关上门的黑暗中体验着人世间最大最深的孤独——身体上的,心灵上的。然后在孤独中给自己构筑一个虚幻的作品,“时至今日,我还彻夜屏息聆听我的作品,直到旭日将其摧毁。晨曦初露,我的作品便悄悄溜进迷茫的记忆阴沟,与死人的文化和记忆一起消失”(P40)。
正是因为齐博借助了孩童不参与具体事件的身份,利用了孩童对具体事件的模糊记忆来塑造书中的“我”的形象,才使得这一部分的内容能够更加直白而无所干扰的进行主观宣泄,将“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毫无遗漏的表述出来,但又不让读者感到人物上的突兀和情节上的空无一物,不会让作者对“自传体小说”这一分类定义产生不可接受的疑问,而是代入感很强的陷入到齐博这场酣畅淋漓的宣泄之中,理所当然的随着他一起发泄内心中的真实。
·参与的自我存在
书的后半部分,记录了“我”少年时期的生活回忆,因为叙述主体“我”的成长成熟,对成年人社会的事件参与变得更加积极主动,存在感更加强烈,同时对于具体事件的记忆也更加丰富具体,因此,比起上半部分宣泄式的心里独白,下半部分加入了更多具体化的事件和描述,让书中的世界更加客观具体起来。
少年时偷鸡摸狗的顽劣行径,流露出“我”对世俗规矩的不屑与抵抗,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流水落叶的闲适时光,“真乐意到世界尽头去生活”,去看看那些无线电波里讲述的遥远故事与悠扬音乐,是“我”对远方和自由的向往。
齐博的语言干脆爽利,从不拖泥带水,却并不妨碍他将少年时期的生活写的生动有趣,活泼盎然,青少年顽劣反叛的形象栩栩如生,对学校、对老师、对教育,甚至对讨厌的同学那种毫无顾忌的评价,着实帮许多当年的我们狠狠出了一口心中的憋闷之气。
而后“我”迎来了战争,但却并不是从一开始便认识到战争的血腥与残酷,在少年的眼里,战争这个词毫无意义,它只是父母长辈聊天谈论时的人名,“在我们家聚会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如同木偶戏角色进场和出场”。直到初领圣体的那一天,飞机盘旋过上空,炸弹坠落引起爆炸和慌乱,“我”才作为真正的主体参与到“战争”的事件之中。
有战争便有逃难,齐博笔下“我”的眼里,逃难在混乱中充满荒诞,有真正“腰缠万贯”的于絮尔婶婶,有顶在车顶当做炸弹防护的床垫,也有逃难途中大家野餐一般开心的聚会,直到炮火的又一次袭来,大家才四散而去,真正的成为一场战争的逃难。
在具体事件的参与记录中,读者看到了一个更加形象具体的世界,看到了一个外表披上了“成熟”“真诚”的外壳,而内里依旧反叛戒律、蔑视世俗规矩的“我”,而且,是一个隐藏更深的“我”。
从毫不遮掩的书名,到直抒胸臆的独白,再到具体事件的荒诞描述,齐博与“我”融为一体,在虚虚实实之中,发泄着对世俗的不满与讽刺,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世界,剖析着自我的思想与人生。
人生在世,束缚颇多,世俗的眼光与经年累月的规矩仿佛沉重的枷锁,长长令人动弹不得、喘息不得,若是那日实在承受不来,不妨打开这本《去他的戒律》读一读,将自己当做是无形的“我”、具体的“我”,痛痛快快地发泄一口心中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