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西邻家住着一户姓陈的人家,因为弟兄五个,他排行老大,所以人称陈老大。陈老大是神汉。可能大家不懂什么是神汉,其实就是跳大神。跳大神因为有男女,所以男的叫神汉,女的叫倒号妈子。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写这几个字,所以根据音译,写成“神汉”和“倒号妈子”。
陈老大跳大神远近闻名,来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三十年前的农村非常贫困,我们地处沂蒙山腹地,交通不便,所以更穷。他们几乎饭都吃不饱,得病只能找神汉或者倒号妈子来看。他们名义上不收钱,只是带走馒头和贡品,说是回家摆给他们的神吃。其实都让他们自家人吃了。大家都穷,但为了身体健康,得病的人家还是准备出一桌像样的酒席,等仪式结束时,贡品也被神汉拿走了。日子过得好的人家,还会给些“香火钱”。神汉和倒号妈子因为其中的实惠,所以愿意干这个工作。
陈老大名声在外,大家都找他跳大神。因为好多迷信活动都是夜里做,所以女神婆不如男神婆厉害。半夜鸡叫后,他们的法事就开始了,反正除了斩妖就是除魔。有时候也“编锁子”,也叫魂,具体怎么做,神婆根据鬼魂的迫害情况决定应对策略。老辈人说,神婆是老天爷排到凡间的保护神——当然也是厉鬼和游魂野鬼的克星。神婆给人治病,厉害的鬼魂惹不起的就躲避着来。但陈老大不管这个,凡是鬼魂通杀,听说造成鬼界很大的怨恨。
我们村不大,还是由四个小自然村组成的。其中一个小自然村在离主村外三里的地方,名字叫桃花峪。桃花峪景色秀丽,但因为在深山里,所以一到晚上,通主村的小土路就人迹罕至。陈老大说,一到晚上,那条路上鬼影幢幢,好不热闹。听了他的话后,我们这些小孩子更害怕走那条路,即使是大白天,我们也不敢走。
一个冬天,桃花峪的韩文女儿得了病,半夜把陈老大叫起来去看病。陈老大急急慌慌跟他去了。到韩文家一看,阴气太重,空气中隐约有股腥味。他严肃地对韩文说:“你家大丫身上寄生了一个小鬼。那是一个冤死的小孩。你女儿在阴气重的时候遇见它,让它钻了空子。”
韩文一听很害怕,急忙问破解之法。陈老大说:“破解不难。你只要给她编个锁子,然后叫魂,再做场法事就行了。”
韩文忙催他快把小鬼的魂魄给赶走。陈老大让韩文老婆找来铜钱和红丝线,编成一条通红的锁子挂大丫脖子上。那小鬼吓坏了,就拼命折腾大丫,把大丫折磨得很难受。陈老大说,必须赶紧吧大丫的魂魄给叫回来,否则时间一长,人就死了。
韩文慌忙让他给女儿叫魂。他准备了两碗水,对着大门口的方向大声喊着:“大丫,回来了吗?”另一个人回应着:“回来了!”
一唱一和后,大丫的魂魄才慢悠悠回到自己身上。由于阳气大于阴气,被逼无奈,小鬼只好离开大丫的身子,在她周围伺机捣乱。他高高举起宝剑,把画着符咒的符子贴满大丫的屋子。鬼魂无处可依,结果恼了。小鬼狠狠地说:“你敢把我轻视,我不会饶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