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四号登月成功,我们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也迎来了它70周年的诞辰。房地产市场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买卖房产,成了十分有朝气的行业。人们都十分坚信,不管是买房子还是卖房子,都可以发家致富。人们也都相信,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继续前进。
这一年嘉兴的冬天格外的冷,天气阴沉的飘着雪花夹带着冰冷的雨水,洋洋洒洒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从西北远道而来的寒风,配合着雨雪的攻势,仿佛要将这座城冰封一样。钢筋水泥建造的高大楼宇也是冷冰冰的,只有楼宇中人头攒动,或是灯光从窗户透出来,才显得还有一丝的温度和活力。
林不晚来自北方,正直壮年,在这股寒流的冲击下,还是生病了。先是感冒流鼻涕,然后持续高烧了几天。本来没当回事的他,只能一个人躺在只有8平米的出租房里,睡得暗无天日,外面的世界跟他仿佛没有了联系。睡得半梦半醒时,他糊涂的感觉自己可能会病死在出租屋,然后要过很久才会被发现,因为这个时候是冬天,自己的尸体可能没有那么容易腐烂发臭。而现在他又是一个外来务工人员,没有稳定的工作,自然也不会有人跟他有工作上的联系。
“难道就这么死了么... ...”
林不晚这么念叨着,他突然眼前浮现出他过世的爷爷林德喜的脸,他太想他了!这几年在外打工,逢年过节不回家时,喝酒喝到几分醉意时,也总会想起他。不知不觉眼睛湿润起来,然后泪如泉涌般倾泻而出。枕头湿了,他被一股困意袭来,又陷入了梦乡。
当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他躺了几天的他除了吃一些外卖的粥以外就只是喝了些水,退烧药和感冒冲剂,对他身体里的病毒几乎没起多大的作用。他也想着是在撑不住就去医院里看看,打点滴总归要好的快些。可是初出茅庐的他,掂了掂自己的钱包,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去医院时,他选择了在家躺着。
虽然说他父母也在同一座城市里,可是他知道,与其让他们知道自己生病了,还不如自己抗一下,反正这么些年都是自己熬过来的。他们知道了,不光不会帮什么忙,反而会招到他们的数落。再说,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回老家了,毕竟离春节也没几天了。
林不晚感觉自己浑身轻快了,虽然身上没多少力气,但是总归是好了,呼吸也匀称了,只是觉得肚子里没有东西,空荡荡的在咕咕叫唤着。一个人只有吃饱了肚子,才会去思考,没有什么再比吃饱肚子重要的了。至于死的问题,林不晚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乐,却不敢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的念头,毕竟他身上,现在只有够买张回家的车票钱和吃几天饭的钱。
出租屋里黑洞洞的,临近春节,那些素未谋面的室友也陆陆续续的回了老家。他打开了一间屋子的门,那是他前段时间住过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人住进来,和原来不同的地方,就是少了两个人的生活痕迹。他住了两年,如今空洞的房间,让他有一种做梦的错觉。青春如梦,用来诠释此刻他的处境,倒是十分合适。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和雪花,一齐落到马路上,摔碎了,粉身碎骨,然后融进到地面去了。寒风在呼嚎着,愤怒的拍打着玻璃,林不晚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站了一会,眼角噙着泪。
他去了常去的面馆,要了一大碗面。人的本能习惯,是不愿意尝试接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和事,因为那个过程需要自己亲身去经历。刚开始慢悠悠的小口吃,当闻到面的香气时,便开始大口的狼吞虎咽起来,实在是太香了,他想叫出来,热辣滚烫的汤面,划过肠道,吞进到肚子里,劫后余生的快乐更加具象了。
“活着真好!”他心里默默的想着,躺在床上的几天所经历的高烧,让他的心理处在几乎崩溃的边缘。
林不晚想家了,他决定要回家去!回到山东老家去!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去他的狗屁面子,去他的赚钱。打定了主意,他心理也振作了起来。
就在生病前他刚和谈了2年的女友分手,因为醉酒工作被辞了,紧接着就开始高烧不退,自己没有医保,也不敢随便去医院,买了些药放在家里。他突然开始迷茫起来,他就像一个漂泊不定的船,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随波逐流的飘着,没有方向。
“要回家过年吗?”面店的老板娘出来收拾桌子给林不晚打招呼。
“嗯,打算回去,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你们回吗?”
面店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听口音就知道是四川的,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大一点,应该有十几岁,一个还小,应该还没有上学。大儿子在店里给他们打下手帮忙,据说是不读书了,一脸的青涩,眼睛里闪动着对未知的恐慌,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
“外地过年没意思,不热闹,过几天回四川老家,家里父母也年纪大了。像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有时候也很无奈。”
是啊,出门在外的,家里的老人肯定就照顾不了,只能逢年过节的回家尽孝,就像林不晚的父母一样。
林不晚附和了几句,他已经决定回去过年了,如今这座城市除了令人烦恼的回忆以外,也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
天色已经黑了起来,马路边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街边的店铺也都灯火通明。冬天的大街明显要冷清许多,很多人都猫在家里,不愿意出门。
从面店出来,林不晚裹紧了自己的棉袄,就像裹着孔乙己的长布衫一样,寒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渗进他的身体里,他突然想念老家的火炉,暖烘烘的,家人围坐。
他顺着马路一直走,眼前的高楼林立,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为他亮着。路灯下他的影子,穿过空荡寒冷的街,来到出租屋后面的一座商场里。他要去常去的那家书店,翻翻书,寻找一下精神寄托。他爱看书,家里的书已经买了很多,虽然现在都在看电子读物,可是他偏偏喜欢纸质版的书籍,一页一页的翻看,可划可点。就像是《平凡的世界》这本书,他读书时看过,非要买回去再翻阅几遍才心满意足。他坚信书中的一句话“人的生命力,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强大起来的!”,这句话每每读起来,总给人一种不屈服的力量!
林不晚看了会书,就回去了。室外的温度已经零下了,刚下过的雨水铺在路面上,似乎结冰了,但是却不滑。此刻大病初愈的他急切的想回到他不很体面的出租屋里,钻进被窝去,然后睡上一觉。第二天准备一下,执行回家的计划。
他在盘算着是要坐火车还是坐大巴车,但是想到这时节哪里能买得到火车票,春节可是大节。那就只能坐大巴车回家了,可以坐到村口,也是不错的选择。他又起来找大巴车的联系方式,因为不是每天都有,日子逢单或者逢双有车,有车也不一定有位置,还需要预定。找了半天找到了,用手机打通。
一曲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突然响起,打破了整个房子的宁静,”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
“喂,干么?”一个带着睡意的男人接通了电话,带着疲惫。
“你好,请问后天有车吗?我在嘉兴上车,幸福家园那里。”
“后天是吧?嗯,好、好像,有的,后天早上7点的从幸福家园门口发车,你去等车就行了!”随即对方挂断了电话。
“还好有车,那就后天回了。”林不晚心里盘算着回到家的场景。
梦里他梦见了他的爷爷林德喜,坐在火炉旁,炉子烧的通红,后面堆满了劈的新柴,和往年的冬天一样。
腊月二十二这一天,也就是林不晚坐大巴车回家的日子,他轻装上阵,因为没多少东西。上车前看到了他本家的大爷大娘,是他的堂伯父属于,也就是他爸的堂哥—林长海。
林不晚小时候在家读书,和他爷爷一起生活在村里,所以家族中的长辈,几乎都认识,都知道应该叫什么。这全都是爷爷林德喜的功劳,他也为不晚的礼貌懂事而暗暗欢喜,似乎在别人面前也能抬头挺胸了,不晚是林德喜老头的骄傲。
上车前,他们看到了对方打了招呼,不晚很礼貌的问候了两位长辈。他们笑吟吟的和不晚说着话,像所有真实的长辈那样。
“侄儿媳妇怎么没一起回家?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结婚成家了,你爸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林不晚只是没想到还没到家,就要开始接受家里长辈的盘问和逼婚,他略微顿了一下,开口说道:“哪来的侄儿媳妇,谁能看得上我呀,要啥没啥现在。”
他们脸色浮现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笑意,只是隐藏在面皮下面不容易让人看穿,只有在恰当的时机才会露出来蛛丝马迹,然后在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快速的收敛。
“是你太挑了,差不多就行了,太漂亮的咱家也养不住啊。”
“是是是。”林不晚微笑的附和着,像是一个晚辈应该有的样子。
上车后,一路无话,林不晚也不想故意寒暄,只是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春节将至,往年早都下了几场雪的北方,今年倒也安静,一片雪花都没落下。眼看着春节一过,就要开春了,只怕是到了春天再来场雪花,“倒春寒”对果树最不友善,在寒冷的天气里,那些即将要冒头的花骨朵会被冻杀,来年的收成全看老天爷的脸色。
一场潜藏危机似乎正酿着,正如同农民们也不知道明年的收成如何,可还是根据一年的节气耕种劳作,有什么好担忧的呢?生活还是要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