蝜蝂之死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1期“名”专题活动。

在福建人的生活中,茶无疑是重要的元素,福建人出门拜访朋友,总喜欢随手拎上一盒包装精致的茶叶。

今天得闲清理办公室,打开好几个看上去很是别致的茶叶包装盒,里面却空空如也,原来是茶叶都已经喝完。这些精致过度的茶叶盒,此刻却已经成了需要扔掉的垃圾。

这些茶叶盒,或者装八泡茶,或者装十泡茶,有些包装的精美和贵重在我看来远远盖过了茶叶本身的价值,让人顿时产生喝的不是茶叶,而是这盒子的错觉。

其实,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一盒茶叶里,我们需要的其实只有里面那一点点的茶叶,但却需要一个精美的包装,才能用来送人。而如果茶叶喝完后,你再去在乎盒子,那这个盒子便势必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们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不断接受命运的馈赠,有时候这样的馈赠里一样有着精美的包装和一些无用的东西,就像名与利,它们其实与那些精美的包装盒一样,实在并非人生所必须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如果不懂得放下,便会背负不必要的负担。实际上,我们的生命中,真正需要的不过是那一口茶水的味道,喝完这茶水后,甚至茶叶也成为要倒掉的垃圾。

柳宗元在他的小品文《蝜蝂传》中曾写道:

蝜蝂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昂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因不散,卒踬仆不能起。人或怜之,为去其负。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极其力不已,至坠地死。

文章的大概意思是:蝜蝂(fùbǎn)是一种擅长背东西的小虫。它在爬行时遇到物体,就抓取过来,抬起头背着它们。背负的物体越来越重,即使非常疲乏也不停止。它的背很粗糙,因而物体堆积不会散落,最终被压倒爬不起来。有时人们可怜它,替它除去背上的物体。可是如果它还能爬,就会像原来一样去抓取物体。它又喜欢往高处爬,用尽了它的力气也不停止,直至跌落在地而死。

柳宗元用这种小虫子来讽刺那些贪得无厌求官贪财而自取灭亡的人,认为他们的见识不过跟这小虫一般,可悲可叹!

人生亦是如此,我们倘若无法控制自己的贪欲,坚持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上,放在自己的肩上,往往会迷失自己,而如果我们的身躯一旦背负过多,便严重影响我们的行走,而难以向前或者被这些东西压垮。

所以一个人倘若只是一味索取,要得太多,可能会失去更多。而那些真正具有生命智慧的人,会懂得尽量去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不去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能节制自己的本性,从而达到理性的自律。人们的满足往往来自于内心的驱使,而非依靠物质上的无休止攫取和积累。如果我们听任欲望与本能的驱使而失去自制,与禽兽何异?

古人说,知足者常乐。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们,他们纵使居住在陋室之中,一日三餐青菜萝卜,内心也是平安祥和,欢喜丛生。反之,纵然家有万贯,日日山珍海味,内心恐怕还是焦虑无比,忧心忡忡。人生一世,难免有起有落,心里倘若装了太多的烦恼和心事,总有一天会不堪其累,郁郁而终。如此一来却未免得不偿失。

人在生死之间,不过赤裸裸来赤裸裸去,所谓名利,实在不过是身外之物,过于在乎便害怕失去,其后果只能是痛苦的折磨自己。所以我们应该经常想一想,自己生命中背负的东西,该留什么,该扔什么,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时不时地认真清理一下自己的行囊,让自己轻装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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