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冬,十月,吴主孙权派中郎将孙布诈降,引诱扬州刺史王淩,孙权则在阜陵设下埋伏,准备伏击。孙布派人对王淩说:“道路太远,自己来不了,请您派兵来接。”王淩将孙布的信交上去,请求兵马迎接。征东将军满宠认为必然有诈,不肯派出部队,替王淩写了一封回信给孙布说:“阁下能认清邪正,想要避开灾祸,顺应天意;离开暴君,回顾正道;我非常嘉许。如今也想派兵迎接,但是兵少则不足以保卫,兵多又必然走漏消息。所以,请您先坚守志向,保密计划,再随机应变,临时节度其宜。”正巧满宠有事被征召入朝,临行前还嘱咐府中长史:“如果王淩坚持要去迎接,不要给他兵。”后来,王淩要不到兵,就自己单遣一督将,率步骑兵七百人前往迎接。孙布乘夜掩袭,督将逃走,士卒死伤过半。
王淩,是王允哥哥的儿子。
之前王淩上表说,满宠年纪大了,又喜欢喝酒,不能在地方上独当一面。皇帝将要召回满宠,给事中郭谋说:“满宠为汝南太守、豫州刺史,二十余年,功勋卓著,等到他镇守淮南,吴人都忌惮他。如果他并非王淩说的那样,反而让人看出我们的问题。可以先召他回朝,向他询问东方之事,考察他。”皇帝听从。等到满宠回朝,体气康强,皇帝慰劳之后,又将他遣还。
11、
十一月三十日,日食。
12、
十二月二十日,博平敬侯华歆去世。
13、
十二月三十日,吴国大赦,改明年年号为嘉禾。
六年(公元232年)
1、
春,正月,孙权的小儿子、建昌侯孙虑去世。太子孙登从武昌回来,又自陈长期远离父母,不能早晚问安,有亏于为人子之道。又陈述陆逊忠勤,无需顾虑。于是留在建业。
2、
皇帝下诏,将诸侯王的封地,由郡全部改称为“国”。
3、
皇帝爱女曹淑夭折,悲痛万分,追谥为平原懿公主,立庙于洛阳,葬于南陵,命娘亲甄氏的侄孙甄黄,与他合葬,追封甄黄为列侯,为他设立继承人,继承他的爵位。皇帝又要亲自送葬,又想要去许昌。司空陈群进谏说:“八岁夭亡,才是‘下殇’(殇,指夭亡,十六至十九岁为长殇,十二至十五岁为中殇,八岁到十一岁为下殇,七岁以下为无服之殇,不足三月不算殇),都没有丧葬礼仪,况且还未满月,就以成人之礼治丧,特别给她缝制官服,满朝都为她穿上丧衣,早晚到灵前哀哭,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事。而今陛下又要前往墓地,亲自送葬,希望陛下停止这种无益有损之事,这才是天下人一致的心愿。又听说车驾要前往许昌,太后宫和皇后宫上下,一起东行,举朝大小官员,无不觉得惊讶奇怪,有的说是为了避开衰运,有的说要营建新的宫殿,换一个环境,还有人揣测其他缘故。臣认为,吉凶有命,祸福由人,想要移走求安,毫无益处。如果一定要移避,修缮金墉城西宫,以及孟津别宫,都可以暂时安住。何必将整个皇宫的人,暴露在野外道路,公私烦费,不可计量。况且吉士贤人,都不随便搬家,让乡邑之人安宁,不要有恐惧之心。(这里有个典故,子思居于卫国,有齐寇,有人说:‘寇盗来了,要撤走不?’子思说:‘我走了,你跟谁在这防守呢?’)更何况陛下是帝王,万国之主,行止动静,岂能轻率行动?”少府杨阜说:“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逝,陛下都没有去送葬,这是为了以社稷为重,防备事变,何至于为一个婴儿要去送葬呢!”
皇帝都不听,三月七日,皇帝出发东巡。
华杉曰:
曹叡因为爱女夭折,认为洛阳宫中有邪气,要举宫搬去许昌躲避。群臣都觉得他不可理喻。这也是一个常见的现象,越是大人物,越是最高位的人,越容易迷信。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对居于下位的人来说,皇上、老板,就是天,就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人,就是他们关注的焦点。如果他是一条船,老板就是他的舵手,他的定心丸,他停泊的锚,他们的眼、耳、口、鼻、心,都锚定老板就行。老板就可怜了,他没有依靠,没有方向,他是给别人派定心丸的人,没有人能给他派定心丸,他缺少一个“锚”,找大师,问鬼神,是他在“心理寻锚”。而老板经常会看不清最简单的道理,做不出最显然的判断,下不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决心的决心,做不出最容易的决策,都是这种心里没锚的副作用。
理解吧,理解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