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小缘的伤心事（随笔 原创 ）
文/王生虎
灰小缘很好地继承了父母的基因，既有田园犬忠心机敏的品格，又有马犬娇小玲珑的外形。
灰小缘到我们家时只有巴掌大，半年后才有半米长。它体型虽小，长得不差，大腿捏在手中肥嘟嘟的，很有肉感。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它不断掉膘，厚实的身板成了饿狼的躯干。说是饿着显然不对，一日三餐它一顿不少，每餐饭碗都吃得光光。说是生病也不像，看见我它照样一蹦三尺高，打躬作揖礼数一样不少。难不成它饭量见长，吃不饱肚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连续给灰小缘加大食物供应量，吃饭的家伙也从饭碗换成了汤盆。谁知它身子小肚子大，像个无底洞，堆尖一大盆也能吃得干干净净。可吃来吃去，依然不见它长膘发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星期天中午，我在二楼看书晒太阳。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妻子正给灰小缘送饭。灰小缘摇动尾巴，“吧嗒”“吧嗒”吃得倍儿香。哪知妻子刚回到院子，它就停止了吃饭动作，抬起头，冲邻居家方向，低低地叫一声。几秒钟时间，从邻居家门洞连滚带爬地钻出三个毛茸茸的小玩意。三个小家伙直奔灰小缘饭盆，招呼也不打，甩开膀子大吃大喝。
紧接着，又出来一只黑色的狗妈妈。狗妈妈看了看灰小缘，一声不吭，加入蹭饭大军。灰小缘歪头拉舌摇尾巴，这个看看，那个瞧瞧，一脸亲昵的模样。看那几只狗宝宝的毛色体型，和灰小缘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恍然大悟，难怪灰小缘掉膘、难怪灰小缘肚子像无底洞，原来它当了爸爸，承担着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
邻居是一个寡居的老太太，拿着退休工资种着几亩小菜。她时常去菜市场摆摊，卖点芫荽萝卜大白菜。摊子一摆就是一天，饿了买块烧饼啃啃，渴了接点自来水喝喝。她自己吃饱喝足，忘了家里还有一只大黑狗。大黑狗吃了上顿没下顿，只有去垃圾堆里找食物，见到人东躲西藏，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不留神，它竟成了灰小缘的相好，还生下几只狗宝宝。
发现灰小缘的秘密后，和朋友聚会，我学会了打包。有一次下手太狠，桌上剩菜剩饭，连骨头渣都被我塞进塑料袋。朋友好奇地问：“你家灰小缘到底是狗还是猪？吃这么多东西！”他哪里知道，灰小缘一家五口呢。
狗宝宝们渐渐长大，每顿一盆食物必不可少。朋友聚会的次数终究不多，大部分食物来自超市和菜场，这样供下去实在吃不消。同时我还发现，灰小缘更加消瘦，它连糊弄我们，装模作样地吃几口也舍不得了。
我对邻居老太说：“你家小狗已经吃食，可以送人家了。”老太心知肚明，回我：“你看着办，谁要就送给谁。”消息发布、图片上传，爱狗人士迅速发来收养狗宝宝的请求。
狗宝宝们吃食的时候，我拎只编织袋笑眯眯慢腾腾地靠近，迅速出手，捉一只放进口袋。狗宝宝在袋里挣扎呜咽，灰小缘嗅嗅编织袋，抬起头忐忑不安地看着我。
捉第二只时，我如法炮制。但这一次灰小缘起了戒心，看我手拿编织袋走近，知道大事不妙，慌忙招呼孩子。狗宝宝反应慢一拍，最终被我得逞。
痛失两个孩子，灰小缘愈发谨慎。唯一的宝宝吃饭时，它盯着院门看，只要看见我们身影，立马狂吠两声。这声音孩子听得懂，掉头逃窜，再美味的食物也弃之不顾。看着灰小缘紧张的样子，我心头倏地升起一丝愧疚感。我小看了灰小缘，小看了动物。它们和人一样，骨肉连心，血浓于水。
为了讨好它，我买来一根猪腿骨。灰小缘啃得嘎嘣嘎嘣响，但在我试图捋捋它毛发时，它“嗖”地跳出几步外。它的眼睛里，不但含有浓浓的戒备，还藏着淡淡的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