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又没有完成作业。我在课堂上批评了你,你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对我一理不理。
孩子,我该对怎么办?
作业有多少次,没有完成?上课有多少次迟到?有多少小朋友吵过架?被政教处找我过多少次?
我把你妈妈找来,和你妈妈谈你的学习情况,你妈妈 说,我回去找找你,可是第二天好了一点后,第三天你的作业还是如此。
为了让你补上作业,我把你留下来,我中午没有吃,你中午也没有吃,你奶奶来了,对我说:老师,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吃饭,也不让我的孙子吃饭?他正在长身体呀?气冲冲地拉着你走了,摔下我,呆呆地望着你们的背影远去。
那天,你把你的同桌的鼻子碰破了,你的爸爸来了,对同桌的家长说: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回过头来了,对我说:老师你怎么看的孩子,让我们家长吵架?怎么对得起那么工资?
孩子,我该对你怎么办?
张晓风在《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呼吁:
小男孩走出大门,返身向四楼阳台上的我招手,说:
“再见!”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早晨是他开始上小学的第二天。
我其实仍然可以像昨天一样,再陪他一次,但我却狠下心来,看他自己单独去了。他有属于他的一生,是我不能相陪的,母子一场,只能看做一把借来的琴弦,能弹多久,便弹多久,但借来的岁月毕竟是有其归还期限的。
他欢然地走出长巷,很听话地既不跑也不跳,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我一个人怔怔地望着巷子下细细的朝阳而落泪。
想大声地告诉全城市,今天早晨,我交给你们一个小男孩,他还不知恐惧为何物,我却是知道的,我开始恐惧自己有没有交错?
我把他交给马路,我要他遵守规矩沿着人行道而行,但是,匆匆的路人啊,你们能够小心一点吗?不要撞倒我的孩子,我把我的至爱交给了纵横的道路,容许我看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不曾搬迁户,我们不要越区就读,我们让孩子读本区内的国民小学而不是某些私立明星小学,我努力去信任自己的教育当局,而且,是以自己的儿女为赌注来信任——但是,学校啊,当我把我的孩子交给你,你保证给他怎样的教育?今天清晨,我交给你一个欢欣、诚实又颖悟的小男孩。 多年以后,你将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
他开始识字,开始读书,当然,他也要读报纸、听音乐或看电视、电影,古往今来的撰述者啊,各种方式的知识传递者啊.我的孩子会因你们得到什么呢?你们将饮之以琼浆,灌之以醍醐,还是哺之以糟粕?他会因而变得正直、忠信,还是学会奸滑、诡诈?当我把我的孩子交出来,当他向这世界求知若渴,世界啊,你给他的会是什么呢?
世界啊,今天早晨,我,一个母亲,向你交出她可爱的小男孩而你们将还我一个怎样的呢?
我把这篇文章,贴在我的办公桌,这是我作为一个教师的最低线,每天早上读一次,是我多年教育天涯的坚持。
可是面对你这样的孩子,我怎么办?
我只能抛弃我的教育良心,舍弃我的教育底线?
可是孩子,校园之外没有温室,长大之后没有儿戏。等着有一天,外面的世界,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