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 | 五云山纪事

    图文 / 陈红华    (89届文科班)

    幸运的是,我还在你在的小镇,我还能在岁月的轮转与沉淀中,去真正感知你的呼吸、你的脉搏。有那么一刻,我停下脚步,好像你对我是陌生的,而且一切过往都是那么的久远。

    假如那么想了,或是偷懒,可以抄近路走,上岭,往左转,下山坳,经烈士墓,施肩吾读书处,草坪,亭台,小石桥,小喷泉。或者往右,走洗砚池,老四合院,53级台阶,参天古木,或片刻的凝立,或深情的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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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株古樟,纠葛着引体向上的年岁;满眼金桂,演绎着一贯沉默的芬芳。六年的落脚地,身体已经连接了这里的土木花草。一个人在台阶静坐,喜欢与树与风调情,我似乎能听见它们悄然而凝重的相互告慰以及当年陪伴树下读书的我的无言。这一刻很美很温暖。

    多少年了,一届又一届,而你早已岁月了最初的面孔。老大门,起了气派的牌楼,“状元”高悬~~“左“贤致”,右“经民”,文化意味深长,也彰显着曾经的荣光;新大门,阔绰地显摆在闹腾的院士路上,“高考荣誉墙”上是鲜红的新时代徽章。

    原先通向食堂的一条满是茅草石壁荒了的山路,左上边已是五云山烈士墓,古木森森,庄严肃穆;右下侧则是四幢学生公寓。后排的教工宿舍变成了草坪,施东斋和徐凝论诗的雕塑,在此静静地守候。教学楼前的旷野,没几人敢跳的高坎,那一片田地,已是“三一楼”,“东斋楼”,体育馆,绕下去,是偌大的田径场,空旷无比,小子们在这儿奔啊,跑啊,跳啊,也是我常来踢球的地。

    但每一回,我都会安静的站在这里,抬头仰望,那棵遮天盖日的大树,和它近旁底下的那一片,那一片天空下我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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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记得,我在班里坐的位置,通常是要临窗的,这让我有机会逮个空,就溜这边几眼。砰砰砰,那个篮球撞地的感觉,就跟我砰砰砰的心跳一样。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叠交错的树杈,落在几十级的看台和斑驳的球场上。每天就巴望着布告栏上的“球讯”,没事也逛过去看。一有比赛,一下午上不好课了。也因为喜欢泡在球场,忘了时辰,常常满头大汗,在教室门口挨站。

    但这似乎比什么都快活。       

    最喜欢比赛摸篮筐,助跑,腾空而起,啪啪的打在篮板,或篮圈上,那个嗨啊。再就是一对一,或三分远投,都是尽兴地玩。有一次兴奋过头,球意外地砸到了体育章老师,弄得他蹲下身子,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但他并不怪我,上高中,还想让读文科的我练体育呢。还记得文理科对抗赛,几乎一个人拿分撑场,最后输得很惨的比赛。也记得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什么话,叫人心烦无奈的。   

    那时候,我是个乖巧的小男生,跟着哥住学校广播站,老教学楼西侧一二层楼梯间,自由得很呢,常有同学来串门,所以校广播站工作是很受同学羡慕的。我先是跟着学,放放广播操,课间流行乐。那时广播操放的是唱片,唱针放的那一下很讲究,既要轻,又得位置准确,到位了,音量再加大,才放出去。然后我就跑到二楼走廊,看全校做操,一大片的人,齐整的动作,很享受。后来就连学校大型活动广播的安装、调试都由我做了,还觉得挺威风,一直到高中毕业。你还不信,我至今不会做广播操呢。    

    那时,食堂还在现在的学生宿舍区,学生都是蒸饭的。哥俩的饭也都是我去蒸,去捧来,老远的路,很勤快,整天乐呵呵的。你可能不信,那时哥俩大多吃的是食堂菜,跟老师一样的待遇。每周家里给5块钱,足够兄弟两人,还有得多呢,青菜豆腐,五毛钱一份,食堂阿姨给满满的一碗,可以拌汤吃两餐。零钱我从来不用的,傻吧。      

    多年以后,我才想起,我那时还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有些事情本来永远搁在心里,成为秘密了,想起来,就会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笑,意味深长,很甜蜜。那时,我身材瘦小,两颊有小酒窝,眼睛特有神,见不得纯粹的女孩子,或扎着辫子,或披着青丝,都那么好看。说话又特别好听,是那种笑着的声音,像天籁呢。

  《国风.卫风》里有首《硕人》,“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个乡下孩子,纯真,早熟,有着那个年纪特别的敏感,特稀罕她们身上那股文艺的气息。从一楼到二楼的那个拐角,早自习前,都不记得是邂逅,还是真的等待过。每次与她说话,都特别怯生,每次换座,总想离她近一些。就像文科班,分电影票,抢着和某人坐。拉拉手,都是最大胆的最奢侈的举动了,嘿嘿,那个单纯的喜欢,和多么纯粹的时代!

    而读书,确是稀里糊涂过日子。刚进去,排前面的;一个学期下来,中间档了。唯一骄傲的是,我的恩师钟海良老师后来说,语文我每次不会低于80分(总分100分);也有遗憾,作文从未得到过表扬(这里”学霸”云集,高手太多了)。而英语呢,时间都花在篮球上了,只得在傍晚坐到老师家门口小板凳上背书。不过,有时候还能享受陈关法老师家香喷喷的饭菜,还可以多看几眼老师家两个漂亮的小师妹。而读读背背,基础也打得特别扎实。   

    初三,我生了场病,在学校,也得天天往医务室跑,五月份就回家静养了。每天在屋前,坐在小竹凳上,朝竹林小径“望穿秋水”。期间真有不少同学来看我,还有女同学家长到田间地头找过我,好尴尬的,好在我没有“犯规”,也好在前30名是直接保送进高中的,我又可以回到这里读书了。

    也因为放弃考中专的机会(谁去谁考上),被严厉的教务主任陈加华老师全校学生大会批评。我是羞愧的,父母曾到学校老师那里多次请求过。谁让我是那个坚决要考大学的倔小子呢。

    有人说,高中时代,是最让人难忘的。确实,呵呵!   

    我在中学时代当过最大的官是团支部组织委员,这个工作最大的好处是发电影票,而我们班又是全校看电影场次最多的,全因为有个好班主任——徐关富老师,那个不苟言笑,挺严肃又让人无比尊敬的人生导师。

    我那时仍是顽劣成性,不好好读书,晚上常翻墙出去打桌球,最后总是被候在四合院的烟腔徐(那时的烟瘾就已经很重)责令站壁,然后低着头习惯性地等待12点的到来。老徐从不让我们站过头,从来都是一声不响地把我们从校长室里领回去,从来都是在无动于衷的表情里,答应我们诸如月考后必看一场电影要求的,即使校方反对。  

    说说发电影票吧,本来也轮不到我发,有班长兼团支书呢。可我们是兄弟。高二那年,第一次进城,在武林广场,在西湖边,简单的形式,木木的表情,欧巴大长腿,三个惺惺相惜的小子结拜了,成了一生一世的兄弟。班长居民户口,一身正气,又帅,这个年纪,当然忙了。我人缘还好,就代劳了,也不知成全了多少,谁没个青春呢!    

    文科班的男生是快乐的!     

    那时候,文科班的活动很丰富,班上有几个女生特别活跃,特别好,常常组织野炊或者秋游活动,老徐也很支持,所以很有趣,很快乐!

    那一次九龙山野炊活动,组织得很有气氛,大家情绪满满。第二天早晨,下雨了,大家立在教室走廊里,很失落,那个不痛快,也有几个打退堂鼓的,我是那个特别坚决去的。最后老徐定夺,一句“浪漫不喜欢吗,走”,大家欢呼起来,朝雨里跑去。微雨中,53张青春快活的面孔,在河边鹅卵石上,在朵朵雨伞下吃饭的情景至今难忘。

    还有一次去紫燕山下水库玩,骑自行车去的。男女生搭配,颇费心思的。我是和事佬,又讲义气,大家挺我,事情办的通气。出发了,男生踩得起劲,你追我赶。女生在后座不得不抱着,味道的,那扬起的嘴角和发丝那么好看,在暖风中心情特别地放飞。多多少少,萌发了青春的懵懂思绪。

    1989年,特殊的年份,外面的思潮涌动,我也一度沉沦在五云山古朴的台阶上。常是中饭时光,三五兄弟,扒着霉干菜或榨菜皮,听浙江经济广播电台,要高考了,还无心恋战的感觉。

    让人肃然起敬的教导主任周衍老师还给我开小灶,补数学,最后只考93分,全是立体几何不懂的缘故。而金老师的地理课,说得很开,我听得玄乎,没能以书为本,复习不到位,掌握得忒虚,结果53分呢。虽然我的语文、英语很棒,历史我是课代表,又是名师周玉琴老师(黑板字写得那个工整清秀,人又端庄优雅)、俞明辉老师(见解独到,思路宽而清晰)带的,也不错。

    但在近十二比一残酷的外兼文录取比例中,没有什么用心的乡村小子,终于卸下村里人从小恭维“聪明”的光环打道回府。     

    整个夏天,听崔健的《假行僧》《一无所有》,张楚《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窝在农村燥热的空气里,写下“悲哀啊,像一把泥土”之类草根的话语。      

    “背起行囊,穿起那条发白的牛仔裤”,还记得这首歌呢。在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午后,我用打篮球的身手爬上拖拉机,让村庄模糊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后来听说,妈妈在后面追啊,追了两个村庄,最后在砖山河埠头哭。    

    那一年,黄土地正流行齐秦“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造化弄人呐,早先那个山里小子,暂时忘记乡村生活的寂寞和农事的辛苦,从村小考到地区重点中学,一天到晚想着篮球的顽皮小鬼,居然做了老师,还常带队来这里巡考。五云山上的师德师风,潜移默化,藏在记忆深处,也一定是会有传承的!

    五云山,我很幸运,还在你在的小镇。

    谨此纪念我们逝去的青春和永远的五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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