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播种小麦
在农村，我对播种小麦印象最深，也最感兴趣。因为，不但在两年的农村劳动生活中，每年都要种小麦，即使上班后，农村已经包产到户，每年的种麦子季节，就是农村的“秋收秋种”最忙时节，我都要请假回家，帮助父亲播种自己家里的麦子。
先从种麦子的整地说起。不论是队里的麦地，还是自己家里的麦地，都是当年阳历六月初，麦子收割以后，什么都不种，让麦田修养三四个月，到阳历的十月初，开始种上麦子，经过一个冬天，到来年的六月份初收割。因为，麦子要经过一个冬天的生长，所以，叫做“冬小麦”。当然了，有的地方，麦子是当年春天播种，秋天收获，所以，叫做“春小麦”。冬小麦一般比春小麦吃起来劲道，其原因就是生长期较长的缘故。
收割后的麦田，用拖拉机进行深耕以后，就不管了，让它在夏天充分地日晒雨淋。到了阳历九月底，人们就开始对麦田进行修整，主要是把麦田分成块，每一块和每一块之间，打成土垄，在这块麦地里，留足能够种九行麦子的距离就行。其目的，是为麦子将来的“冬浇”、“春浇”等提供方便。
因为，麦田都是一年只种一次，所以，村民们把它称为“原麦地”，以资与麦收后，再种玉米的“回茬地”相区别。原麦地的收成，在生产队是，大约每亩产400斤左右，在包产到户后，我们家的原麦地，每亩是700到800斤左右，最少的年成也是每亩500～600多斤。而回茬地，最多每亩也就是三四百斤，差别就在这里。
麦田修整好以后，如果在种麦子前，能下上几场雨，尤其是在十月一日左右，下上一场透雨，老百姓就会说，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因为，麦田被雨水浇透了，在种麦子的时候，用牲口把地翻开，变松，马上就能种上小麦。
如果干旱无雨，到种麦子的时候，就需要用井水，来渗麦田，这既费人力，还费资金，更重要的是，浇过的麦地，有的地方水多，很湿，有的地方，水少，很快就干了，导致干湿不均，将来种出的麦子长势不同，收成就会减少。所以，村民们就说，下透雨，所有的地面干湿一致，麦子种上后，生长是一致的，就会是一个丰收年。
在种麦子的前一天，队长会派人，一般都是妇女，把要种的麦子种子，认真地筛捡，把里边的杂质捡干净，目的是，在用“耧”播种的时候，不至于堵塞“耧腿（桶）”。而后，把麦子喷洒上农药，是为了防止地老鼠、飞禽、家畜等，把种到地里的麦种子吃了。在喷药的时候，也有讲究，就是，既不能喷洒的太湿，不容易通过耧腿，太干，麦子上药水少，可能会被其他动物吃掉。
这样，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开始让掌耧的人，村民称为“摇耧人”，开始播种了。
再来说说种麦子的专用工具。这种工具，村民们称叫“耧”，其实，学名也叫耧，一般文人说的“犁耧耙耱”中的耧，就是指种麦子的这种耧。
耧的结构大致是，有两条长的扶杆，呈八字型，要有牲口身体的宽度那样宽，前边用粗的麻绳做成“布桥”，能够搭在牲口的背上；在扶杆的后部，有一个木制的“耧斗”，是放小麦种子的；用专用的牲口套的工具，挂在耧的前边，两条扶杆长度正好到牲口的背部中间；在耧的下方，有三条空心的耧腿，上边和耧斗相连，最下边是三个尖的铁犁铧，三个耧腿之间的距离相等。在耧斗的上方，有两条竖的木头，加上一条横的木头做成的扶手，正好到人的腹部的位置。
在种麦子的时候，一个人牵着牲口，在麦田里按照已经打好的田垄走，就OK了。
但摇耧的人，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要用双手把耧扶住，让铁犁铧尖，正好在土里，保持麦子种的深浅正好。也就是说，种麦子的时候，既不能太深，否则麦子就长不出来了；也不能太浅，种在地皮上，麦子没有被土覆盖住，也无法发芽。他不但要扶住耧，还要一边走一边摇，目的是，让耧斗里的麦子，均匀地往三条耧腿里下，使种的麦子稀稠一致，既不能断垄，就是有一行很长一段都没有麦子，也不能太稠，就是长出来的麦子，呈一丛一丛的，这两种情况，都会使小麦的亩产量上不去。正是他要一边走一边摇动耧，所以，人们称之为“摇耧”。
我觉得，最难的是，摇耧的人，既要保证种出来的麦子，每一行都很整齐，麦子稀稠均匀，没有断行，种的深浅又合适。
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就要一边走，一边摇；还要注意耧斗里的麦子，是不是均匀地往三个耧腿里下；同时，还要注意耧犁铧尖行走的深浅；牵牲口的人，是不是牵的离土垄太远或太近，等等。所有这些，我觉得，是完全凭自我的感觉。
正是种麦子时，摇耧手的这些技术，是靠自己揣摩和训练出来的，所以，村里人都把他们称为“摇耧把式”。
包产到户后，每年我们家里种麦子，父亲总是请队里的这些把式来摇耧播种，有时候是种完地，请这个把式吃顿饭，但在我的印象中，吃饭的时候很少。因为，那正是农忙季节，请他摇耧播种的人家太多，预约好的，这家种完了种另外一家，根本没有时间吃饭，除非是那家种完，正好是吃饭的时间。
因为，我牵过牲口，知道摇耧手的不易。有时候，在摇耧的过程中，一条耧腿被麦子，或树叶，或其他东西堵住了，等到发现，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如果是距离短，摇耧手就会把刚才堵住，没有播种的麦子，用双手托起来，走回去，把麦子均匀地用手撒在刚才没有下麦子的那一行里，再用脚埋上土，才能继续播种。如果距离太长，就需要返回，在估计断垄的地方，重新播种，不过这样的时候很少，因为，这样种出的麦子，其他两行就会变稠，可能会丢把式的“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