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风》第八章

作者:Eric Linklater  译者:北欧慢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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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用自己的微薄努力,把那些因没有中文版本,

而被国内孩子错失的优秀海外儿童文学作品,

翻译介绍给广大国内的小读者们。

达哥贝特·德鲁瓦男爵脑袋不大,又高又瘦。他有着一双让人觉得很友善的浅蓝色大眼睛,但这眼睛大得又让人觉得多少有些傻。他游历过许多地方,在那些遥远的异国他乡,他学会了使用许多稀奇古怪的武器,比如弓箭,吹管,投掷球,套索,长矛和飞旋镖。他通常每周都在自己的公园里练习两次。他还有个同样又高又瘦,没啥值得介绍的妻子。她只是不停地抱怨说这里没有自己想要的乐趣,而达哥贝特男爵似乎也不在乎她。他所关心的只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他竭尽所能地让动物们感觉良好。

动物园中的大多数动物对它们现在过着的生活感到非常舒心。但有一只美洲狮,一头有着光亮金色毛皮,非常漂亮的美洲狮,她无法忘记在她出生的丛林中的那份自由。她无法忘记白天的烈日和月光下的狩猎。在动物园里,她总是郁郁寡欢。还有一只来自格陵兰岛的猎鹰,身上几乎全是雪白的羽毛,它总想着北方那清新的空气和一览无余,白雪皑皑的山脉,他和美洲狮一样也总是郁郁寡欢。

在狄娜和多琳达被抓后的第二天早上,德鲁瓦男爵很早就过来看看她们过得怎样。狄娜和多琳达很高兴见到他。她们之前曾见过他一次,男爵曾到她们家去喝过茶,他甚至和她们说过话。想到这一点,狄娜很是欣慰,甚至假想到,当男爵发现他新得的这两只袋鼠的真实身份后,他会感到多么惊讶!

德鲁瓦男爵穿着运动服,黄色背心和绿色帽子,正抽着烟斗,上衣口袋里插着一份《泰晤士报》。“他真像我的爸爸。” 多琳达突然伤感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已经离开自己很久,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危机四伏。

陪同德鲁瓦男爵的动物园管理员卓林先生是个又矮又瘦,肩膀宽大的男人,脸颊红润,表情开朗。他穿着亚麻夹克,厚而结实的骑马裤,戴着圆顶硬礼帽。此时,他和男爵正倚在笼子边,紧靠着熊在早晨的阳光下打哈欠的地方。他们若有所思地看着两只大袋鼠。终于,达哥贝特男爵对动物园管理员说: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两只袋鼠,但她们在这里似乎并不开心。我们可以带她们出去散步,带她们转转动物园。或许她们能开心起来。”

卓林先生打开了笼子,给她们戴上了类似套大狗的项圈,项圈上连着铁链,德鲁瓦男爵牵着狄娜,卓林先生牵着多琳达。

“现在,” 德鲁瓦男爵用友好的声音说道,“我们将向你们正式介绍这里的其他居民,我们希望你们能和他们成为朋友。他们中的大多数在一起生活得都很舒适,他们每天都可以出来在公园和河边玩耍。你们已经见过了灰熊格雷斯勒(Grissle)和长颈鹿霍格曼(Högman)先生。他们是动物园中最受尊敬的成员之一。这里有来自秘鲁的羊驼玛丽·路易斯(Marie Louise)。她非常自傲,你们可以亲眼可见,她看人时总一副轻蔑的表情,但事实上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对吧,玛丽·路易斯?”

羊驼看上去真的很冷漠和不屑一顾,但是当德鲁瓦男爵将胳膊伸进笼子的栏杆之间,轻挠她的脖子时,她用自己的方式笑了笑,闭上了眼睛,轻声说:

“他有着多么令人愉快的抚摸方式!你们难道不认为德鲁瓦男爵是你们见过的最英俊帅气的男人吗?”

显然德鲁瓦男爵和卓林先生都听不懂玛丽·路易丝在说什么,但狄娜和多琳达完全理解了,这令她们非常惊讶。因为她们现在是袋鼠,所以毫不费力地既明白了动物的语言,也知道了人类的语言。 想到这一点简直太棒了,因为她们想起了在教室里,贾特伦德小姐想尽办法教她们学习法语时,度过的所有无聊时光。

“真正重要的是,” 狄娜想,“学法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法国人所做的事情和我们完全相同,为什么要用两种不同的语言谈论相同的事情,我实在无法理解。 不过,与一头羊驼或豹子聊天,太让人兴奋了!”

她和多琳达开始觉得有点高兴了。德鲁瓦男爵向她们介绍了羚羊,猕猴,食蚁兽和斑马,还有一条很大的蟒蛇,但它睡得很深,大家不想唤醒他。

“他睡得很香。” 德鲁瓦男爵说,“但如果醒着的时候见到他,你们会发现他非常有趣。他显然是这里最杰出的成员之一。”

然后他们穿过公园。公园另一边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很小的围栏,里面生活着两只鸵鸟。他们被称为博巴迪尔(Bobadill)先生和莉莉(Lill)夫人。

“他们最近非常悲痛。” 德鲁瓦男爵说,“几天前,莉莉太太生下了第一个蛋。这是一个难得一见,非常美丽的鸵鸟蛋,当然,他们为此也异常骄傲。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鸵鸟蛋不见了!我们已经在所有地方都搜寻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蛋的踪迹。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可怜的博巴迪尔先生和莉莉太太都快崩溃了。但昨天她生下了一个新蛋,他们俩都异常欢喜。我希望他们现在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幸损失。毕竟,这个蛋与先前一个非常相似。他们就住在那边那棵柠檬树下。”

“这儿发生了什么?” 卓林先生说。

“怎么啦?” 德鲁瓦男爵问。

“鸵鸟们发生了什么事?” 卓林先生说,“他们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当他们靠近栅栏时,他们看到里面的鸵鸟显然很不高兴地大步向前冲来冲去。他们用愤怒的声音大喊大叫,狄娜和多琳达很快就知道了他们争吵的原因。

“这是你的错!” 莉莉太太不停地重复道。“这完完全全就是你的错,就是你,哦,我讨厌你!”

“那根本不是我的错。” 博巴迪尔大喊,“我只走了一小段路——根本不长——只是一小段路而已——而且我离开还没到半个小时。”

“可我整个晚上都躺在上面!” 莉莉太太哭着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当我去吃早餐,让你照看着蛋一两个小时,而当我回来时,你会完全消失?我现在完全被悲伤折磨笼罩。哦,我该怎么办?第一个,然后这一个!我美丽的蛋,我亲爱的宝贝们!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不在这里好好照顾它?”

“我只是到河边跟黑天鹅聊了会天。” 博巴迪尔先生说,“这能有什么错?”

“没错吗?” 莉莉太太惊呼道,“你竟敢这样说!我美丽的白色鸵鸟蛋被偷了,就是因为你不在家好好照顾它,你还问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真是个坏透了的老鸵鸟!”

“不是,我不坏。”博巴迪尔先生嚎叫起来,“不要说我坏。拜托,别这样说!”

“不, 你就是坏透了。” 莉莉夫人说。“你让我这么难过,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撑不住了。”

“这也是我的蛋,” 博巴迪尔先生说,“不要觉得只有你是那个唯一悲伤的人。我也有一颗非常非常敏感的心,现在我也经历着痛苦。我可能确实犯了一个错误,现在我已经尝到苦头了。可以肯定,我和你一样难过。我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因此,我们不要再吵架让情况变得更糟了。别跟我吵架了好不好,莉莉,你那么善良。”

“是的,我们不应该再吵架了。” 莉莉太太抽泣着说。

“所以,你原谅我了?” 博巴迪尔先生问。

“你真的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抱歉吗?”

“是的,真的,真的很抱歉。”

“好吧,我原谅你了。” 他的妻子小声说,“但是无论如何,你只管走自己的路,没照顾好蛋,这种做法是完全错误的。非常可怕的错误!错到我实在不能理解你怎么会那么做。我们美丽的蛋究竟到哪去了?两颗如此美丽的鸵鸟蛋!到底是哪个小偷偷走了我的宝贝们?哦,他们究竟到哪去了?”

“如果让我抓住那个偷蛋的无赖,” 博巴迪尔先生叫道,“他一定会为自己的罪恶行为而后悔莫及的。亲爱的莉莉,别担心,亲爱的,放宽心。也许我们仍然可以找到它们。”

“不可能,不可能的,” 莉莉太太边叹息边垂下头,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副悲伤的画像。

“啊呵,啊呵,哦呵!” 博巴迪尔先生喃喃地叫着,“我为什么如此轻率就离开了?”

他也垂下头,至少看上去和莉莉太太一样伤心难过。

当然,尽管狄娜和多琳达理解了整个对话,但德鲁瓦男爵和卓林先生却一无所知。直到他们彻底搜索了整个鸵鸟窝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巢是空的。” 德鲁瓦男爵说,“但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公园。围栏是电网。如果有人触摸,他就会被电流杀死。”

“一架飞机,” 卓灵先生说。“有人靠降落伞下来了?”

“怎么可能。” 德鲁瓦男爵说,“那样的话,我们应该听到飞机的声音,即使跳伞者在公园里降落,他也无法再次飞起来。不对,不对,小偷一定在我们中间!”

“好吧,可别问我谁是小偷。” 卓林先生说,“我是动物园管理员,不是侦探。”

“毫无疑问。” 男爵解释说,“这是犯罪行为。”

“两次犯罪。” 卓林先生说,“两个鸵鸟蛋,两次犯罪。”

“把袋鼠们带回笼子。” 男爵说,“我再仔细搜查一下这里。”

于是卓林先生照顾着狄娜和多琳达回到袋鼠笼。男爵继续寻找失踪的鸡蛋。博巴迪尔先生和莉莉太太也在各自的房间里寻找。不久之后,在公园里生活的老山羊和梅花鹿也来帮助他们,其他动物也很快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件事在动物园中迅速传播开来。 每个动物一想到它们其中之一有可能是个小偷,就感到非常不安。 当下午,他们被释放到公园里玩耍和锻炼身体时,都聚集在鸵鸟巢的篱笆周围,于是博巴迪尔先生和莉莉太太必须不断讲述那个悲惨的故事,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动物都彼此怀疑地互相看着,大家都想知道那个坏家伙究竟是谁。

狄娜和多琳达那天之后再没有去公园,因为她们初来乍到,德鲁瓦男爵认为新来者刚到的几天,应该留在笼子里,以适应新的生活。因此,这第一周,她们感到特别无聊,尽管她们为鸵鸟夫妇感到非常遗憾,但她们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更加遗憾。

“很显然,莉莉太太失去了她的鸵鸟蛋,特别不幸。” 狄娜说,“但我认为这跟我们丢掉魔法药水相比,还不算太糟糕。对于莉莉太太来说,以后还可以生下新蛋,但是我们如果不去找哈克林夫人,就再也不能得到魔法药水了。如果我们没有新药水,我们可能一生都将成为袋鼠了。”

“也许我们能慢慢适应。” 多琳达说。

“德鲁瓦男爵说,没有小偷可以进来,当然谁也出不去。整个围栏都是电网。如果小偷不能逃脱出去,那我们怎么才能抓到它?”

“或许我们可以找到某种男爵不知道的方法。” 多琳达说。

“当我们被允许可以在公园里走动之后,我们应该尽快到处搜索。” 狄娜说,“德鲁瓦男爵的思路可能是错的。大人们经常犯这样的错误。”

“是啊,犯太多次了。” 多琳达说。

每天卓林先生都会给她们送来一顿丰盛的晚餐。晚餐通常由一些白萝卜和胡萝卜,一颗大卷心菜和一桶豆组成。胡萝卜和干草的味道最令她们惊讶,吃起来就像是在吃炸鸡和巧克力布丁,因此他们特别享受晚餐时间,常常一吃完就满足得睡着了。但她们醒来后,悲伤和孤独就涌上心头,她们伤心到无法停止哭泣。

到了晚上,她们经常早早地就躺下了。一天深夜,她们已经睡了三个小时,狄娜突然醒来,看到昏暗的光线透过左侧墙的缝隙照进她们住的小屋。墙的另一侧住着灰熊格雷斯勒,狄娜想知道为什么他的屋子里会有光。也许他病了?

她站起来,想透过墙上的缝隙,看个究竟。不过,她看到的景象真令人惊讶。

格雷斯勒的屋子里点了根大约七厘米长的蜡烛,灰熊自己舒适地坐在蜡烛旁的角落里,正在读《泰晤士报》!

她立刻就​​认出了这份报纸,因为她自己的父亲在家时总是读《泰晤士报》。顺便说一句,她昨天早上看过那份报纸上的数字——报纸上的数字正好没被德鲁瓦男爵的口袋遮住。当时他就靠在格雷斯勒的笼子旁,做着日常查房的工作。她对这一点记得很清楚。然后她又记起来:男爵继续前进时,他的口袋里没有报纸了。报纸去哪了?

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格雷斯勒偷了它。 格雷斯勒是个小偷!如果他是小偷,他当然就有从莉莉太太那里偷走鸵鸟蛋的嫌疑。

狄娜对自己的发现和推断非常满意,以至于她都没有多想,看到一只熊在看报纸是件多么奇怪的事情。她叫醒多琳达,让她悄悄去看墙上的缝隙。

多琳达透过缝隙,观察了好久,然后低声说:

“你之前知道熊会认字读报吗?”

“不知道。” 狄娜小声回道。

“或许,他只是假装在看”。多琳达说,“我们对他知之甚少。”

“他一定是从德鲁瓦男爵那里偷来的。” 狄娜说,“我是说报纸!”

 “也许他只是在假装看报。” 多琳达说,“让我再仔细看一下,看他有没有把报纸拿反。”

就在这时,格雷斯勒房间的烛光灭了。

“你觉得他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狄娜抓紧多琳达的手。

过了两三分钟,一切都变得安静了,然后多琳达小声说:

“我听到别人在说话。”

她俩都很仔细地听着。在长颈鹿霍格曼先生居住的另一边的笼子里,她们听到了很长的杂音。

她们尽可能安静地匆匆向门口走去,朝外望去。在那儿,她们看见了这位邻居的长脖子在繁星点点的夜空映衬下的轮廓。他缓慢地走来走去,仿佛陷入了沉思中,慢慢地自言自语。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霍格曼先生自言自语道,“真的非常棘手!被盗的鸵鸟蛋。我以前从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案例。首先,没有脚印。这就很难办。第二,据我所知,盗窃没有动机。这就更难办了。而且由于我们不知道小偷是谁,所以我们不能向嫌疑人询问他的不在场证明。这是最难办之处。”

霍格曼先生沉默着来回走了几分钟。他的头在星空下不断摇动,看得出,他在敏锐地思考中。

“一个笔记本。” 他突然说,“如果我有一个笔记本,我就能写下我有理由怀疑的所有线索,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但是如果没有笔记本,我该怎么办?其他侦探会怎么做?什么都做不了!”

“我有一个笔记本。” 狄娜大叫,“如果您真的需要一个笔记本,你可以借我的笔记本用。”

霍格曼先生大吃一惊。他不知道有人在偷听他说话,当听到一只奇怪的袋鼠提出了这样一个奇特的建议时,他吓得腿都软了。他跳起来,想要躲回自己的房间里。尽管门有三米高,但他的头还是在慌乱中撞在门框上,霍格曼先生立即开始大喊:

“哎哟!哎哟!有人打我!我敢肯定有人打我!”

半分钟后,他非常谨慎小心地伸出了长脖子,问:

“是你们打我的吗?”

“不,当然不是。” 狄娜说。

“那是谁打的?”

“是你自己。” 多琳达说。

“母亲经常告诉我,我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 霍格曼先生有些难过地说。他深深地埋下头,用右后足揉着刚才碰疼的地方。然后他突然问:“你们是谁?”

“我是狄娜·瑞特,这是我妹妹多琳达。”

“你们是伪装来的这里。”霍格曼先生说。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 狄娜说。

“为什么?” 霍格曼先生问。

“这很难解释。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狄娜说。

“这一点非常可疑。” 霍格曼先生说,“非常可疑。你们喜欢蛋吗?”

“当然不喜欢鸵鸟蛋!”

“我想知道,” 霍格曼先生说,“我很好奇,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突然缩了回去,伴随着一声巨响,门关上了。

《月亮上的风》曾获得过英国图书馆协会颁发的年度卡内基奖章。这本书也被表彰为英国学科界当年最佳儿童读物之一。该书适合6-9岁的低年级孩子阅读,目前没有中文版,简书和微信公众号“北欧慢时光”是阅读该书中文版的唯一渠道。全书共39章,欢迎关注该书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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