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微信公众号《书虫小小钢》
楔子
叁儿走了,在冬天的早晨里,虽然他步伐坚定,但那远去的单薄背影浮现我的眼眶里,还是泛起一阵孤寂。
什么都没留下,除了半分钟的对视和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台词。
他比我高,高很多,我之于他,就像山上的石头之于大树,我一直都只能仰望他。他的眼睛盯着我,居高临下的盯着,那目光一动不动的,把失望和愤怒全部甩出来,像是针对我,又不太像。
之后他就一身轻松的扭头而去了。在将要走下台阶的那一瞬间,回眸,定格了我需要用一辈子以上时光才能忘记的场景。
“再见……兄弟”
他的长发挥洒着,朝阳和晨风立马从楼顶出场,将他的眼睛掩盖起来,朦朦胧胧的只留给我一个侧影。那时我很想转到他的前面去,看看地上的影子,看看影子投射在台阶的模样。
看着他一级级消失,我调转了目光,池子里的水开始有了波澜,里面的两个酒瓶在摇曳。
那是我们留下的酒瓶,不知是哪个夜晚,我们就这样促膝台阶,看着大学城的灯火一口口的想把夜色灌醉,当时我们好像还聊了点什么,不记得了,只稍微还能看见瓶口留下的他的烟灰。
是的,男人说一不二,他要走了。
我拔腿就跑,向着山顶。
那是我们以往晨读的山丘,他说在那里他能看到更多的美景。
一口气跑上山顶,他还在九五节台阶的中部,就像走在棋局里,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便高声唱起了我唯一会唱的还是他教我唱的歌《画》。
那是我第一次爬上学生会堂的楼顶,他盯着下落的银盘声音平静的唱一首不知名的歌,调子非常好听。我沉醉在夕阳里,他突然说:“阿甘,唱!”他的声音低沉,但一如往常的平静,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永远不能反应他的想法。
“不会”
“试试”
“哦,算了,五音不全的人唱不得歌”
“试试看”
“算了”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他开始唱了,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有那么大的粘性,我也只好跟着。
……
他好像也只会这一首。
“把我画在月亮下面歌唱,为冷清的房子画上一扇大窗……”
他分明是听到我的歌声了的,因为我看到他的步伐越发坚定。
终于他走下九五台阶,摆脱了这棋局的束缚。
我莫名的产生遐想:人间本就是一场棋局,棋局中层层嵌套,大小棋局本就多不胜数,有人的地方就有棋盘,生而入其中,死而出其外,怎么能走出去呢?
保安过来和他说了点什么,他正眼都不曾施舍过,老远看到他把保安推了个踉跄,扬长走了,头,都不曾转动。
他不是21世纪的,至少应该来自民国,满口诗赋和康德,但是似乎是认真的,至少在谈论它们的时候他的双眼迥然闪着不寻常的光芒。
我注定留不住他,除了在记忆里。
让他去吧,和我一起过中庸的大学生活太过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