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攀爬
姑姑让中午去给看工人装家具 眯了一会 醒来看看窗台栏杆 试着爬一下 不穿鞋脚痛死 转战阳台
阳台比窗户栏杆友好多了 从左到右同点换脚爬了一遍 一分半钟 交叉脚发现省力很多 一分零八 再交叉脚交叉手 五十秒 今天找到了换重心的感觉 顺畅多了 当然也因为阳台手脚接触面积都大 比岩馆难度小很多
开发出阳台玩攀爬好嗨森 今后可以在家里玩了
之前在北京一直不敢在九楼阳台上做跑酷的基本功猫挂 回来练几天攀岩 在二十一楼阳台内攀爬也毫无害怕 不知回北京是不是能在阳台上猫挂
以前好恐高的 隔着玻璃看楼下都怕怕 前年爬山在岩壁上手脚并用时向下看 发现居然不恐高啦好嗨森 可能是时常在户外体能跑酷蹦跶练出来了
想起在北京第一次攀岩回来 用练功房旁拉闸门练攀爬 难怪知乎上岩友们都说 练了攀岩后 看到什么都想去爬一下
昨晚看毛毛滑雪视频 好酷炫 我还没玩过 只是怕痛 可能以后会尝试冲浪 看着很过瘾
二 陪护
到医院老妈在喘 氧气袋已准备好
护士：本来要去放疗的 你妈有点喘 平稳点再去
护工：果汁你喝掉 她嫌酸
绛：猕猴桃酸 只能放一点点
护工：放了猕猴桃和桂圆
绛：甜的少 苹果梨都可以放点 她吃不了多少没事 不用怕浪费
护工：好
绛：吃芒果汁好吗？
妈点头
米汤兑了蛋白粉先打匀了 好多天前老妈有次蛋白粉吃撑了后来都不肯吃 再各种水果放点 打好了杯子水浴加热一下 再兑点之前打的猕猴桃桂圆 尝一下还好不酸
喂老妈吃她觉得味道可以 吃了几口吃不下了
老妈想躺上一点 护工和我把她往上抬了点
老妈还在喘 伸手从背部给老妈按摩经络
妈：轻一点 我现在很瘦
绛：好 哎你也知道自己很瘦了啊
妈：快成僵尸了
绛：没有 瘦了挺美的
妈：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你得看没有
绛：有啊
手机翻出来
护工：她昨天也给我看了
绛：看老爸使劲撑大眼睛 小眼睛要睁大
老妈笑
绛：昨天发你唱歌视频 好多朋友说妈妈好厉害 病重还可以这么开心
妈妈笑
给妈妈看昨天唱歌视频
妈：杨老师第三 小志老师第四
绛：我呢？
妈：你第一
绛：哈哈我第一 老爸第二是吗？几十年白混了 抵不过一个月
老妈笑
绛：你不要告诉老爸啵 当他面你要是老爸第一
老妈笑
老妈还在喘
绛：来 复习一下小志老师教的呼吸 放松放在腹部
老妈还是喘
绛：今天不舒服就不去放疗了
妈：要去
绛：哎呀妈妈你好厉害 铁娘子啊 那等好一点再去好吗
妈点头
给妈妈抚触
绛：闭目养神一会
妈一边喘 也不肯闭眼
一会医生来了 我去见医生
绛：老爸说你开的什么通知书让他签 说胡女生已确诊为肺癌 按标准流程 是什么意思？
医生：没有啊
医生把老妈的档案找出来
医生：没有啊 问一下护士
护士：我们不会去谈病情的 以后让你爸爸拍个照片 也好知道说的是什么
绛对医生：营养液怎么样？是不是输了会喘
医生：很好啊 你看你妈妈昨天就很好 她还是营养不良
绛：是前天用的 昨天是医保小瓶营养液
医生：是前天的吗？
绛：是前天的 另外 今后我们想尽量用医保的 少用自费的
医生：是这样的呀
绛：靶向药也不一定会用了
医生看上去有点急：靶向药不用吗？
绛：太贵了 效果不明确 医生会诊心脏怎么样
医生：没有心衰
绛：那天我是不想买这个一万块钱一个月的靶向药的 想等会诊结果出来再定 你说用 然后算上营养液每个月的负担太重了 老爸晚上两点半都睡不着
医生开始翻手机：那我看看好像还有另外一种靶向药便宜点
绛：现在也买了两周靶向药 吃完停一周 也要年后再检查了 那时老妈身体情况怎么样很难说 到时再定吧
医生：这么说不治疗了
绛：以减轻痛苦为主 也治不好的
医生：是治不好 看是不是可以延长寿命
绛：就怕到头来人没了钱也没了
医生：到这里基本都是人财两空
绛：重点是这个病治不好 老爸老妈也没有多少钱 老爸也七十了
所以就还是按医保走吧 包括营养液
医生：行
出来结账
收费员：再交两千多
绛：哎昨天还说七千多 怎么少这么多
收费员：有三个人算错
绛：全靠你细心 感觉好像捡到钱
绛：这次报销比例高 两万七我们才出三千多 上次两万二出四千多
老妈眼睛一亮
护士：医生和他的助理陪你们去放疗
医生进病房 老妈笑
绛：你看医生几好的
护工：像她这样用氧气袋的 医生跟着好些 有什么医生好处理 上次有个都准备做放疗了 非要回来 因为一路压氧气袋氧气快没了
妈：医生 我喜欢你
医生笑
放疗回来 妈还是喘
妈：我想小便
绛：插着尿管呀 小便就小便嘛
妈：怕把床搞湿
去找护士
护士：她这两天精神好 可能觉得可以自己小便 她想小便就小便 我现在忙着 等下去打针看看
回来跟老妈说 老妈怕把床弄脏 要等护士来
妈：要那个胖护士
绛：老妈就要你
护士一会来了
护士：没事的你想小便就小便 要换什么我来换 往天你配合我 今天我配合你
老妈很听话
护士：你妈听我的
绛：我也听你的 我们都听你的
老妈双手握拳用力
绛：小便了吗？
妈点头
绛：要换吗？
妈摇头：一点点
妈：欲-哭-无-泪
绛：好难受哦 像胸口压大石头
妈点头
绛：想拉又没有力气拉
妈点头
绛：想吃又吃不下
妈点头
绛：又喘
妈点头
妈伸手 示意拿阿弥陀佛像
妈：阿弥陀佛什么时候来接我
绛：活的好难受哦
妈点头
绛：好辛苦
妈：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接我
绛：是啊 所以要把心收住念佛
妈点头
绛：妈妈喜欢唱歌还是喜欢念佛
妈：喜欢念佛
绛：看你唱歌好欢喜的 可以这样念佛吗
妈：不可以
医生进来找我去办公室
医生：护士刚才反映 好像输液快了会喘 慢的话到明天都输不完 这就很麻烦
绛：现在输什么
医生：都是营养液 只有一瓶抗感染的 明天输液的量我会减 只是这样也麻烦 就好像应当吃两碗饭才饱吃不完只吃了一碗 会更加差 但是滴快了喘也不行
绛：滴快了喘吗？
医生：我也觉得不会 但护士这么反映 反正能吃还是尽量让她吃
去找护士
护士：给她停一下就好一点 这些主要是病人感觉 我们之前还跟医生争 他说有心衰 我们量心率血压都正常 后来检查也没有 但是你妈妈有感受 也要以病人感受为主
绛：她喘了一下午了 有什么办法吗
护士：已经打了平喘针了 不能打太频繁
绛：那我哄她睡吧
进来看到护士准备喂米汤
绛：喝果汁嘛
护士：她说要喝米汤
妈：口渴
绛：果汁也解渴的 医生说你主要是营养不够 营养不够你就会像现在这样越来越难受
妈听话喝果汁 比上次喝得多
喝完妈抬手看了一下表 末班车快到了
绛：你不舒服 我多陪你一下 等你睡了我再打车走
抚触哄老妈睡了 下来打车
三 老爸
回来跟老爸说了老妈情况 老爸也没有意外 只问老妈有没有吐
绛：不知道啊
爸：她说喝鸡蛋会吐 明天不要鸡蛋
绛：鸡蛋什么都不放这样吃可能有点腥
爸：是不是放点油
绛：她估计是肝不好 以前还能喝鸽子汤 后来都喝不了 明天照样煮鸡蛋 过去跟果汁米汤蛋白粉混在一起打就是 不要告诉她
蛋白粉她也说不吃啊 今天混在果汁里打不是也吃了吗
爸：好
绛：这次结账 十六天两万七才出三千九 医疗费如果都像这样还可以 加上护工费不超过两万块钱
爸：是啊这样还可以
绛：只要不上那些疗效不确定的自费药靶向药 重点是不能证明效果 影响身体因素太多
爸：我们相当于给医院做实验
绛：她现在喘也没那么紧张了
爸：是 喘起来很要紧 过去又没事了
绛：她喘是喘 说话蛮大声的 不像前几天那样没力气
爸：是啊 我也发现了
绛：她今天情绪有点消极
爸：她平时也情绪不稳定的
绛：那也是 昨天好嗨
爸：可能让她唱唱歌好的 相当于活动气管这些
绛：是啊 唱歌她会注意气息 重点是唱了心情好
爸：那你多哄她唱唱歌
绛：精神好时我肯定会的 老爸你也可以的 或者你也唱两句哄她一起唱嘛
爸：行啊 这样才是积极治疗
后记
今天老妈状况不好 尤其医生说输液可能输不完要减量 回来前也在想这些要不要跟老爸说 后来觉得还是都告诉老爸 还好老爸心态平稳
我也还好 妈妈难受时能感觉到她需要我 就多陪伴一会 医生跟我说的坏消息和老妈难受 都在意料之中 也没有让我更难过
老妈说“阿弥陀佛什么时候来接我” 当时想了一下要不要接着往下聊 后来老妈不说 我也没有再提
我想她当时想表达的 是好难受生不如死 不是在接受自己要死亡 因为今天虽然喘的厉害 她也坚持要去放疗 说明求生欲很强
所以我只是去帮她描述难受的各种感受 帮助她表达感受 这是之前毕城老师教我的
昨天朋友问我有没有聊过这些 说可能老人聊完身后事就能放下 不至那么不甘心 我想除了修为功夫高的人 一般人都是不甘心死的 即便交代好各种身后事
关于死亡 只是在老妈病危通知书下来那天 问她害不害怕 老妈很平静地谈过不怕死亡 去阿弥陀佛那是迟早的事 不就是下一个轮回吗 这以后她也多次说过类似的话 但不希望死得那么痛苦 希望是比如心脏病突发
她同学前阵去世 同学夫人群内说不举办仪式 我也问换做是她呢 老妈说也不办仪式 悄悄地来 悄悄地走
话说也挺不符合老妈成天各种群内广播风格的
关于墓地 估计会在老妈家族乡下 跟外公外婆他们在一起 每年清明 老妈都跟大舅小舅小姨一起回乡下做清明 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没有变过 这个没有跟老妈聊过 估计会这样
毕城老师说 谈死亡不是说死亡仪式 是回顾一生 把怨恨遗憾后悔等放下 沛文老师也说 无论是什么宗教 都是放下执着 坦然面对
这些之前跟老妈聊过一些 除了插队时流产外 老妈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觉得自己唱歌跳舞打拳游泳一直很开心 还环游了那么多国家 去了西藏
觉得老妈对自己是很满意的 对老爸和我也很满意 现在只是后悔自己当初太嗨忽略老爸 觉得时日无多才想珍惜
写到这里发现有点可以去做的事了 回头可以看情况跟老妈和老爸沟通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