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朗朗，风清气静，已是午夜丑时，新警小明端坐在值班台前盯着监控，心想，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交接班睡觉了，又是一个安稳度过的平安夜，狱卒的性价比真是高，无所事事就能拿工资...

挂墙上那面大显示器似乎有一道黑影在武警塔尖一闪而逝，异乎寻常的快，明月虽明，监控也是最近才新安装，并无雪花，然而距离实在太远，确实看不清楚是什么。

有情况，小明站起来，眼睛快速搜索所有监控器，一时并没有发现。

该不该叫醒老邹呢，算了，屁大点事麻烦老干部。四楼值班员呢?你大爷的，又在打瞌睡了，哎，感觉现在上班的工作就是扣值班员的分与应付值班员辞职，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找值班员，这是一个死循环啊。

直属X的值班员住四楼，天气热，整层楼不开工，新犯老犯上上下下，特别是从他们那边的楼梯上下，干部时不时过去开门关门查仓安排工作等。很大的干扰，睡不好正常。加上身体不好，特别是担心身体会不好，这个忧虑更致命，各种原因，晚上值班质量确实会打折扣。

上去叼叼他们吧，被指挥中心查到又该扣分了，今年的绩效好像开始长了翅膀，每扣一分就生出多一根羽毛，年头扣到年尾，翅膀就有毛有翼飞走了。

新警小明摸摸武装带，装备齐全，抄起台面的对讲机，走到四楼楼梯口，开了铁门往走廊门一站，远远望去，两名值班员在走廊尽头躺着。

太过分了，我要扣你一百分。小明很生气，隔的太远，又不适合放开嗓子喊，正在想怎样处理，单独仓窜出一条人影，小明一惊，大声喝道：“谁?”

人影转过头凝视着他，好像也在想如何对。

小明指着他追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你要干什么?”

人影一步步往后挪，显得犹豫不决，小明未等他应答，直呼对讲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直属。。。

嗖嗖两声，小明手中的对讲机被如蛛网的细索拉走，这一下太快了，小明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细索是射向自己的要害，自己早就一命呜呼。

大胆狂徒，到这里来撒野，小明既惊更怒，一手插钥匙开门，一手掏枪，啊不，哪来的枪，啊不，走错片场。掏催泪器，门还没打开，两丈外的人影倏忽一拳打过来，没错，打的是拳，攻到铁门时却从拳头骨节间生出三条明晃晃的断刃，一尺来长，此时，借着灯光月光，可看清人影的面容了。说来更奇，此人面上并无五官，只赫然写着“环卫阿姨”四字，用的是赵孟頫汲黯传体，小明刚想赞一句好品味，又想说这是什么鬼，可未容他多想，刀刃穿刺过铁门，直插他胸部，生死一瞬，临危不惧一招“双目贯耳”反用，正是烂熟于心的擒敌拳第一式，由内往外格，以快制快，堪堪格开这一击，顺着他的力道，刀刃把五条铁杆横着切断。

环卫阿姨见一击不成，大感意外，稍一顿，刀刃一晃又至，这次小明再不敢大意，眼观鼻鼻观心，暗运内劲于执催泪器的右手，使其短时间高速震动，等断刃一到，使出一招挡臂掏推，隔开短刃，略做变动，推的这一下按催泪器，此时催泪器经内力高速震动处在极不稳定状态，一按就猛烈射出，环卫阿姨似乎对此很忌惮，左手腕部射出细索黏住天花，拉着身体原地向后一弹，退如闪电，右手腕部射出一张蛛网，把所有催泪液如布包铁锤样挡住。小明骇然，心中的惊叹更进一层，此人或此物真真是自己从武警学一招制敌武艺大成后所遇第一劲敌。环卫阿姨也不动，似与小明抱着同样的心思。

小明凝神盯着他的脸，暗咐敌不动我不动，越看越赞，好字，好一个环卫阿姨，深得赵孟頫笔意。

环卫阿姨右手握拳，骨头间又生出三把刀刃，一步一步走向铁门，双手一辉，刀刃所过，钢铁如粉条，铁门稀巴烂，并没有带武器，放手从武装带里掏出手铐。

那人脸上“姨”字的最后一撇向上翘一下，似冷笑，一张蛛网射出，小明凝劲挥出一掌，在掌风的压迫下，蛛网吹向一边，断刃却破风而来，夹带之力量无坚不摧，小明唯有使出马赛回旋身法躲避，这是江湖中一流上成拔尖身法，源自北宋逍遥派，传与高俅，高俅传于西昆仑梁萧，后来梁萧携此技十年西游，此技终流于海外，为齐达内所得，齐以此纵横绿茵场无敌于天下十载，开齐玄宗，门人称之为齐祖。

纵然有此神技，小明依然感觉险象环生，销有不慎就一命呜呼，远既要防其蛛丝，近又要防狂风暴雨般的刺击，其攻击并没有章法，但也并不需要章法，因为太快，加以刃太锋利，小明十招只能反击一招牛尾巴，名字很俗，这招特点是虚虚实实，可虚可实，逼得环卫阿姨不得不回防，断刃与手铐相接，手铐竟然丝毫无损，只有小明心中明亮，这手铐是千年海底寒铁所铸，世间任何恶人被锁皆难以挣脱。

小明越战越勇，体内真气激荡，斗至一百回合，已经能从两招中回击一招，一个展开马赛回旋，一个蛛丝乱喷在狭小的走廊与活动间穿插，金属相交一瞬星火炫目，音声相和。斗至两百招，小明一套擒敌拳已经打完，牛尾巴也重复多次，环卫阿姨卖一个破绽，小明冒险挺进，环卫阿姨蛛丝拉着向后躲过，待他牛尾巴用得将老之至，突向前射出蛛丝，在蛛丝牵引下，六片短刃他脑门插去，小明力已经用尽，再难躲避，心中喊道“我命休矣”，在电光火石间，迷迷惘惘一拳递出，正中环卫阿姨檀中穴，拳间六片短刃皆缩回手臂，人却如纸片般飞出，跌落在六丈外。

原来在死生之间，小明心灵反而平静如止水，气机不动而自动，一招自创的“雨雪霏霏”随心而发。

这招是在反复哄他的睡渣孩子睡觉放下床的千艰万难经历结合德国大哲论弓道心法而创（见鄙人微信拙作），大工不巧，拳意几近于禅意矣，一切有为法，遇此一拳，皆为梦幻泡影，破碎为虚空。

小明趋身一晃即到环卫阿姨跟前，问道：“从实招来，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来做什么?”

环卫阿姨：“阁下好功夫，在下环卫阿姨郎，人类废物清除使者。”

“呸，这不是标准答案。”小明心中暗道。

“你别，我们已经有专项工种清理垃圾了，并没有请阿姨。”

阿姨：“我是人类的废物清理者，专门清理人类中的废物。我在执行天道，你是在妨碍公务，必遭天罚。”

小明本想说你的天道有党纪国法大吗?有监规矩律大吗?有三十八条大吗?你的天是谁?要变天吗?可寻思此事太过蹊跷，不宜跟他做口舌之争。

问道：“何为人类的废物”

环卫阿姨答：“再无所益于社会者，比如身体病入膏肓，却浪费资源抢救吊命者，或德行败坏丧尽天良至无以挽救者，更为甚者为两者相结合，却花费巨资续其命者，这是对坏人太好，对好人太坏啊，围墙外几多生民生活无续，几多正义得不到救赎，医治他们?喂养他们?罚金民赔交够了吗?别人家被强奸的女儿郁郁而终，别人命都没有了，他却可以在围墙内谈各种权利，凭什么?凭你们比他们脸皮厚，不忍心看他们死，不忍心看他们受苦吗?”

小明面露迷惘，这些问题他从没有细想，一时半刻也理不顺，直觉告诉他环卫阿姨有些话是对的，逻辑告诉他道理不是这样讲的。

他指着单独仓方向，问道：“你真的要杀了他们吗?”

环卫阿姨叹道：“今夜我说得太多了，不过，少年，总有一天你会觉悟的。。。”

话音未落，一缕蛛丝拉着他向另一端走廊飞去，小明欲展开马赛回旋身法赶上，一丝蛛丝似箭射到脸前，猛地扭转头堪堪避过，只这一停顿，对面人影已到走廊尽头，双臂挥动，铁条软如香蕉，摧枯拉朽拆了护栏，一个翻身，蛛丝黏住站岗塔，眨眼间不见人影。

小明站在原地惘然若失，听到单独仓传来一声冷笑：“杀我。。。”

转头望去，四号仓司马千斤探着头，嘴唇裂开，露出一排黄牙，眼里散出猫瞳的光，远处一声猫叫，凄厉，灼魂。

“小黄，咋趴在这里睡觉呢?是不是监控室的监控坏了?指挥中心看不到我们?”

小黄昏昏沉沉抬起头，老邹正对着他哈哈哈笑，一看表，本该三点交班的，已经五点。

老邹说：“不叫醒我，好在我人老睡不多早醒，快去床上睡睡吧。”小黄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后面的休息室爬上床倒下即睡着。是真的难以承受的沉重的步子，一身的元气似已耗尽在一场生死搏斗中。

下了班回到家里，照也没洗，倒头就睡，直睡到傍晚时分才醒来，喝口水，打开手机一看，工作群上通报了一则通告：

昨晚小明值班期间，四楼值班员打瞌睡，小黄上去后并没有叫醒，而是在跟一只猫说话。下楼后趴在值班台上睡了三小时。扣三分

真糟心，怎么会睡着的?小明自责又难堪。准备去洗个澡，站在镜子前脱下衣服，腹部赫然几条血痕，可以判定为极为锋利刀刃所开，幸好并不深，脸部细看之下也有一条血痕，难以判定为何物所伤。

那么，猫?猫是有的，但肯定不止于猫。

昨晚一切瞬时忆起，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清清楚楚在镜子显现。

有个阴谋在等我吗?人类废物清除者！